赵蓁心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虽说她只是为姑姑争取了一份死后的荣耀,但到底也算是为姑姑做了些事,算是赎罪吧!
“皇兄说得极是,方才也是臣妹一时冲动,这才说了些伤和气的话,还望皇兄莫要往心里去才是。”既然宣平帝已经松了口,她也就没必要再这般横眉冷对了。
宣平帝一听,便就知道她这是不会再多说了,心里也松了口气,当即说道,“皇妹何必这般说,听着只会让人以为皇妹与朕有多生分了,往后再有类似的事,皇妹大可与朕直说!”
若是再有下一次,“遇刺身亡”的人就不会是别人,而是她自己了。
经过今儿发生的这些事,宣平帝心中不知有多恼怒,可偏偏他和赵蓁确实是亲兄妹,在外人看来,他若是连赵蓁也责罚,便就不算是个平易近人的明君了。
所以,这口恶气不管他是忍得住还是忍不住,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了。
“多谢皇兄提醒,可臣妹这笨嘴笨舌的,只这一次就已经足够令臣妹心惊的了,哪里还敢再有下一次?皇兄还是莫要再拿臣妹说笑了。”赵蓁淡笑着回道,言语挑不出一丝错处。
如今她算是真正彻底地与皇兄反目,依照皇兄如今睚眦必报的性子,定然是不会忘记今日之事的。
她若是想要安然无恙地活下去,就必须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来,比以往更加小心谨慎才行。
“……”揪不出她的错处,宣平帝便就更加有种挫败感了,眯了眯眼睛,说道,“皇妹这是说得哪里话,朕既然已经许诺了皇妹,便就绝不会反悔,日后若是朕有做得不对的地方,还需要皇妹直言劝谏才是啊!”
直言劝谏?
赵蓁便就在心里冷笑了下,她今日这般说都已经触怒了宣平帝,若是当真信了他的直言劝谏,怕是很快就会步了姑姑的后尘。
想到姑姑,她眸子里的光亮便就黯淡了些。
不管如何,今日都算是她与皇兄彻底决裂,在皇兄眼里,她已经是和淮北郡王府站到一处了的人。
也是皇兄心里执意要解决了的那一群人中的一个。
“皇兄放心,臣妹记下了,往后定当‘直言劝谏’!”赵蓁微微勾唇,说完了才想起来这里还有其他人在。
宣平帝瞥了她一眼,见她不开口了,他便就也不再开口,德福便就上前问了句,“陛下,大长公主去世已经多时,可要命人将其移到熏风殿?”
熏风殿便就是老郡王妃出嫁之前的寝宫,后来她出嫁了便就一直空着,从无任何人进去住过。
一来,是因为那时候的老郡王妃权大势大,宣平帝不敢惹。
二来,是因为他才登基,根基尚且不稳,急需做一些事来证明自己,不让人住进熏风殿,便就是在说,他尊敬姑姑。
因为尊敬,所以即便是姑姑曾经住过的寝宫,他也会命人每日打扫,让它空在那儿。
“这事便就交给你去办吧!”宣平帝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说完便就朝众人说道,“今日之事,暂且就这般,若是边疆传来消息,朕自会命人通知你们,不需要过于着急。”
一席话说完,宣平帝便就大步朝外走去。
德福见状,连忙跟在宣平帝身后,高声喊了句,“皇上摆驾回宫,都散了吧!”
德福说完,便就迈着细碎的步子,连忙跟了上去。
清心殿虽说是宣平帝的住处,但却并不是宣平帝的寝殿,此处不过是宣平帝平时用来歇脚的。
宣平帝真正的寝殿,乃是离锦绣宫最近的那处,未央宫。
锦绣未央。
这原是宣平帝心中对自己和赵嫮的念想,以为二人能够白头偕老,可却不曾想到赵嫮竟会这么早就先他而去。
如今的未央宫,身旁的锦绣宫已经没了女主人,未央宫便也就成了个笑话,显得空落落的。
更何况,没了赵嫮以后的未央宫,便就是夜里过去歇息,也再找不回从前的感觉了。
倒不如不去。
……
众人从清心殿出来后,老郡王妃被人用架子担着走,赵淑懿便就寸步不离地跟在后头。
见她这般,杨明尧心里便就很是心疼,也跟着走在她身侧,并说道,“阿淑,逝者已矣,若是大长公主还在世的话,必然也是不愿意见到你这般难过的。”
他温声劝道,原以为阿淑能被他劝动一二,却不想赵淑懿直接说了句,“我并没有难过,放心。”
她确实没有难过,最难过最难熬的时候已经过了,如今她心里只剩了报仇。
替祖母向宣平帝讨回一个公道!
“阿淑,你不必……”杨明尧皱了眉,以为她是不想令自己担心才这般说。
在他还没说完之前,赵淑懿便就侧头朝他轻轻地摇了摇头,说道,“夫君真的不必担心我,如今祖母已经过世,我便就更应该振作起来才是,懦弱并不是我应该做的事。”
她若是这个时候表现出懦弱来,不但对自己没有好处,而且还会令宣平帝更加地嚣张。
真以为她是个泥人儿,被人这般欺辱也不会反抗不成?!
她忽然这般,杨明尧顿时就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想了想,轻轻说道,“不管怎样,我始终都在你身后,一切有我。”
这些日子他已经在慢慢展开,从外到内,总有一天他定会把宣平帝从那个位置上拉下来。
“嗯。”许是不想让他再担心多想,赵淑懿便就顺着他的话应了声,面色却仍旧冰冷。
抬着老郡王妃遗体的四名宫人离二人最近,听到二人说的,不禁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还一切有他呢,真是没看出来,平时最为温润如玉、谦谦君子的景安侯,竟也有这样油嘴滑舌的一面!
不过想想也是,要是景安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又如何能把临安郡主娶到手呢?
要知道,这临安郡主可是绥国数一数二的大美人,别国王子求娶,那都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可临安郡主却偏偏嫁给了景安侯。
只是,据说这景安侯的身子极为羸弱,怕是未必就能护得好临安郡主。
宫人在心里这般想着,面上却不敢显露分毫。
毕竟,这些都是主子们的事,他们这些做奴才的,只需要做好份内之事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