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德福公公,有劳前边带路。”纵然已经来过无数次,冯皇后还是不得不装作谦虚。

进入御书房时,身边除了宣平帝派过来的人,其余人原则上是不允许带进去的。

是以,浣纱便就被留在了御书房外边。

进了御书房后,德福便就低着头退了出去,并为二人轻轻地带上了房门。

房内只剩了他二人,宣平帝半响都没有抬起头,冯皇后便就朝他微微福了福身,说道,“陛下。”

她是中宫皇后,见到宣平帝原就是不需要行礼下跪的,只需喊一声而已。

可宣平帝如今是越发后悔立了她为后,否则也就不会有如今的窘迫处境了。

别人府里的妻子,即便是续弦,那都是帮着自己夫君的。

哪里会像冯皇后这般,不但不帮着他,反而还帮着别人来对付他!

光是这样一想,宣平帝就觉得心里堵得慌,乱糟糟的。

“陛下?”没等到回应,冯皇后秀眉微蹙,又轻轻地喊了声。

这次宣平帝总算是听到了,慵懒地抬了个头,瞟了她一眼,装作冷淡地道,“皇后今日过来,可是有事找朕?”

呸!

她要是没事,难道还会上赶着过来不成?

更何况宣平帝明明就知道她为何事而来,却还要这般装模作样的,实在是令人作呕!

冯皇后一个劲儿地在心里吐槽,吐槽了几句心里才舒坦了。

“回陛下,臣妾今日过来,确实是有一件事想要求陛下应允。”既然宣平帝打哈哈,不肯进入主题,冯皇后便就干脆直接说了出来。

宣平帝,“……”

以前他怎么就没发现,冯皇后还有这般的胆魄呢?

想起从前那个为了儿女处处忍气吞声的冯贵妃,再看看如今这个为了儿女再不肯忍气吞声的冯皇后,宣平帝只觉得是物是人非。

“皇后既是有事相求,便就直说了吧!”这一次,宣平帝的语气已经明显很不好了。

可冯皇后还是视若无睹,丝毫没有畏惧的意思,有条不紊地说道,“原是臣妾一人闲来无事,姑姑刺绣的手艺很好,便就请了姑姑进宫来,想着同姑姑学上一学,可没想到……”

说着,冯皇后还特意停顿了下,抬眸看了眼脸黑的宣平帝,又继续说道,“臣妾早早地便就派了人去接姑姑进宫,后来也确实接进了宫中,却没想到有几个宫女躲懒,不知将姑姑带去了何处,到此刻都还没有见到姑姑的身影。”

“……”对于冯皇后这般信手拈来的扯谎,宣平帝表示心服口服。

什么想要跟姑姑学刺绣,还有把姑姑接到了宫里却不见了人影,这些事根本就不是真的!

分明是姑姑主动进宫来,后来二人吵了架,他便就把姑姑软禁于偏殿了。

真要按照她说的那般,那可就是他的过失了,毕竟姑姑是在进宫之后才走散的。

宣平帝就轻轻地咳了两声,忍不住说了句,“皇后,你确定姑姑是进宫之后才走散的?”

说完,他便就死死地望着她,心道她要是足够聪明的话,就应该知道这个问题必须否认掉!

不管他最后会不会放人,在此之前他的名声都还是好的,绝对不能因为任何人任何事被破坏了。

“臣妾……”似是察觉到宣平帝眼神里的杀气,冯皇后犹豫了下,就在宣平帝以为她会妥协的时候,她又点了点头,“臣妾确定,此事绝无虚假。”

宣平帝,“……”

这个冯皇后,他是该说她没脑子呢还是没脑子呢?

真的是,蠢到家了都!

顿时,屋内的气氛便就有些微妙起来,宣平帝浑身都散发着戾气,冯皇后倒是无比冷静。

“……”见着冯皇后如今变成这般,与他记忆里的个少女截然不同,宣平帝就有些恍惚起来,可还是说了句,“即便是到现在还没寻到人影,可姑姑从小便就在宫里长大,根本就不必担心。”

该担心的人是他才对!

毕竟冯皇后都亲自来要人了,还特意给他提供了个“不错”的借口,让他不放人都不行。

可一旦放了人,等姑姑回了淮北郡王府之后,未必不会结党营私,辅助其他皇子推翻了他。

他还这般年轻,让他此时拱手把皇位送出,他自然是做不到的。

“陛下说得是,倒是臣妾关心则乱,忘了姑姑从小就是在宫中长大的。”冯皇后眉头微微皱着,面上挂着一丝淡笑。

见她没有再追问,宣平帝莫名地松了口气,假意安抚道,“你放心,姑姑不仅仅是你的姑姑,更是和朕有血缘关系的姑姑,如今姑姑在宫中走失,一时没找到人,朕即刻就派出御林军去搜寻!”

一番话,像是说给冯皇后听的,又像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如今冯皇后为他提供了个这样好的理由,他要是不好好利用,岂不是可惜?

想着,宣平帝便就微微眯了眯眼睛,朝冯皇后摆了摆手,“这件事便就说到这儿,朕还有些折子没有批完,皇后先回去歇息吧!”

没有给出个确切说法,连何时送回衡阳大长公主也没说,冯皇后又哪里肯离开?

毕竟,她儿子的性命,如今可就捏在这个事上了。

“陛下昼夜劳累,臣妾来之前,一是为了同陛下商量这个事,二便就是专程熬了盅雪梨银耳羹,陛下可要尝尝?”冯皇后赖着就是不肯走,想着能拖一时是一时。

宣平帝才不想吃什么雪梨银耳羹呢,可冯皇后都已经说了,他要是拒绝不吃,便就是等于不给冯皇后半分颜面。

毕竟是一国之母,他要是真的半分颜面都不给,世人只会唾骂他。

想明白之后,宣平帝便就抬眸定定地望着她,轻轻笑道,“皇后还是和从前那般一样,最是懂得朕的喜好了。”

若非是因为还有不愉快没解决,这盅雪梨银耳羹,也确实是宣平帝最爱喝的了。

冯皇后眼底飞速闪过一抹讥笑,朝外边喊了声,浣纱便就端着雪梨银耳羹回来了。

“你下去吧。”冯皇后接过那盅雪梨银耳羹,便就摆手让浣纱退下了。

浣纱退下之前还特意看了眼冯皇后,在确定冯皇后不会有事之后,这才福身退了出去。

一时间,屋内就又只剩了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