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都知道宣平帝最好颜面,这个事如若被捅破,势必会惹恼宣平帝,届时只要宣平帝随便找个由头,就能将赵沁封置之死地。

譬如说,此次流民作乱及周围小国进犯,全是因为赵沁封通敌卖国而起。

到时候还可以悄悄派人将赵沁封灭口,再派个人冒充他,故意给人造成一种他真的投靠他国的画面。

还有其他许多手段,不是宣平帝不会用,只是平时没机会罢了。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宣平帝心里自然是巴不得赵沁封最后兵败而亡,即便能够侥幸逃脱,最后也难免落下一个贪生怕死的名声,从此整个人也就毁了。

原本老郡王妃都已经准备进宫觐见了的,可被柳嬷嬷这么一说,顿时就犹豫了。

宣平帝是个什么样的性子,她是最清楚不过的,借兵不成反被记恨,这样的事宣平帝不是做不出来。

“公主,咱们不妨写封信给王妃,清河王不愿出兵援助,可郡王是王妃的弟弟,总不会见死不救的。”柳嬷嬷想了想,便就提了句。

赵沁妜就是再贵为清河王妃,那也是从淮北郡王府嫁出去的女儿,要是娘家倒下,于她而言也未必就是件好事。

毕竟,要想坐稳清河王妃的位置,没有个强势的娘家可不行。

老郡王妃便就陷入了沉默,其实写信给妜儿是眼下最好的选择,只是妜儿如今已经变了个人,再不是从前那个敢爱敢恨的妜儿了。

她即便写信过去,妜儿也未必就会肯答应帮忙。

妜儿在藩地这么多年,自己的势力必然是培植了不少的,如今即便没有了强势的娘家帮衬,依附着她那个儿子赵长侯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至少,清河王的爵位必定会是赵长侯继承,往后妜儿便就是藩地最有话语权的清河王太妃。

到了那个时候,别说娘家强不强势了,就是有没有娘家,都不怎么打紧。

“还是算了,妜儿虽然贵为清河王妃,可她也有她的难处,”思虑再三,老郡王妃还是摇了摇头,低垂眉目说道,“阿柳,你是知道的,妜儿那孩子从小就很有主意,如今赵文杰敢那般做,妜儿又如何能不知道?”

既然知道,却还放任不管,这就足以说明妜儿的态度了。

“这……”柳嬷嬷顿时就说不出话来了。

也确实,清河王的一举一动都在妜姐儿监视之下,此事妜姐儿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或许是夫妻二人共同商议好的也未必。

这般一想,柳嬷嬷就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叹道,“或许,王妃这般做也是被逼无奈的吧。”

总不至于是真的见死不救,那也太过冷血了些。

“呵,但愿吧!”老郡王妃低头一笑,眼底带了几分悲凉。

妜儿究竟是被逼无奈还是主动那般,她心里猜都猜得到,根本就是她害怕被宣平帝秋后算账,所以便就干脆放弃了援助封哥儿的机会。

那赵文杰更是个怂包,有谋无胆之徒,纵然心里想援助,也会因为宣平帝的一句话,吓得退缩。

更别说,赵文杰对封哥儿原就有些瞧不起,甚至是还很有野心。

一个有野心的藩王,又如何会把自己的兵力暴·露于人前呢?

“公主……”柳嬷嬷抬头,却见她鬓边神色苍白,忍不住劝道,“此事不若咱们就试试,兴许王妃会改变主意也未必的。”

毕竟二人也是同父异母的兄妹,就是再如何畏惧宣平帝,私下里帮衬一二也不是没可能。

老郡王妃轻轻地摆了摆手,面上露出疲倦之态,说道,“不必了,替我换上那套朝服,便就随我进宫吧!”

与其去求女儿,最后害得自己伤心,还不如直接施压宣平帝。

虽说以宣平帝的性子,势必是个睚眦必报的,可如今也没别的办法。

郡王府里倒是还有几千精兵,可要是真的派了出去援助,怕是回头就要被抓捕。

朝臣们私下养精兵并不是多稀罕的事,可这都是私底下,谁要是把它放到了明面上,那就是等于挑衅宣平帝权威了。

这是无论哪个帝王都不能忍的事。

柳嬷嬷张了张嘴,原是还想再劝几句的,可最终还是没说,只轻轻地叹了声气,便就转身拿那套朝服去了。

……

半个时辰后,士兵在外屋都快等得不耐烦了,老郡王妃才从里屋出来,瞥了他一眼,淡淡说道,“劳你久等,这便走吧。”

士兵原本正要让人进去问问的,可接着就见到人出来了,还这般温和地道了歉,瞬间就羞愧得不行。

人家可是堂堂大长公主,都能和他一个无名小卒赔礼道歉,而他又还有什么好不耐烦的?

不过就是多等了会儿而已,又不是说就不去了的。

“不敢不敢。”士兵连忙低头拱手,虽说心里的不耐烦没了,可面前是大长公主,该谦虚的时候就还是得谦虚。

老郡王妃只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并没有再开口说别的,吩咐了菖蒲几个几句,然后就带着柳嬷嬷和士兵进宫了。

……

梧桐居,听到祖母忽然进宫的时候,赵淑懿都被吓了一跳,

这个时候二叔来信,其中必定发生了大事,且还不是一般的事。

想起二叔常年驻扎在边陲之地,若是除了秦氏与三妹妹,便就只有大哥哥和二哥哥的事。

可这二人近来并无任何不寻常之处,要说大哥哥与瑶姐姐的亲事也还早,更没可能闹到要让祖母进宫的地步。

难道是……

赵淑懿微微闭着的双眸倏地睁开,倒是把她身侧的某人吓了一跳,连忙问道,“阿淑,你怎么了?”

这般惊醒,该不会是哪里不舒服吧?

她一下子没回复,杨明尧就在心里各种猜测着,把自己吓得不行。

“我没事,”赵淑懿侧过头来,这才发现他一脸担心的模样,心中不由暖了暖,轻轻说道,“是祖母,方才蝉衣过来与我说,祖母着朝服进宫去了。”

平时祖母并不怎么愿意进宫,更别说着朝服进宫了。

着朝服的情况下,通常都是有大事发生,还是自己拿不了主意或是无能为力的那种。

听到这个,杨明尧的瞌睡也醒了,抿了抿嘴,安抚她道,“先别担心,我让常风跟过去瞧瞧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