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说得是,父皇母后过世得早,长姐也没能逃过一劫,这世上确实是只有臣妹与皇兄最亲了。”赵蓁淡淡地接过话茬,语气仿佛有几分伤感。
可宣平帝却听得皱起了眉头,越发心虚起来,别扭地道,“皇妹放心,既然皇妹与驸马平安归来,往后只要朕还活着一日,便就会护着皇妹一日,绝不让皇妹受了欺负!”
说得信誓旦旦,只是心里到底是如何想的,就不得而知了。
赵蓁听了也只是淡淡一笑,并没有把它当真,可面上还是应道,“那就多谢皇兄了,这些日子臣妹尝尽了世态炎凉,往后少不得有要找皇兄哭诉的地方。”
她可没有让皇兄承诺她什么,可既然皇兄主动开口承诺,她若是不加以利用,岂不可惜?
“……”宣平帝微微一愣,显然是没想到皇妹竟然还当了真,方才他说的不过是客套话而已,怎么可能真的事事都为她背锅?
这要是寻常小事也就罢了,好歹皇妹也是长公主,代表的是天家颜面,护着也就护着了。
可要是做出特别过分,天怒人怨的事来,他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护着她的。
“臣妹听皇嫂说过,此次洗尘宴原是皇兄吩咐的,劳皇兄费心了。”赵蓁只瞥了眼宣平帝的脸色,心底最后的那丝希翼也彻底破灭。
果然,如今的皇兄早已变了个人,再不是从前护她疼她的那个皇兄了。
说到底,还是她的存在挡住了皇兄的道路,令皇兄不安了。
赵蓁眸底微微黯淡了些,随即又像没事人般恢复了过来,到底没有真的和宣平帝撕破脸皮。
便就是不为了她自己,为了尧哥儿夫妇,她也只能咬牙忍下。
只是往后,她也再不会如从前那般对待皇兄了。
井水不犯河水,可若是皇兄执意不肯放过她,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正如世人所相传的那句话一般,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朕不过是嘱咐了皇后一声,真正费心的人还要数皇后才是。”宣平帝再三打量了她一会儿,见她确实不像动怒,这才放心。
罢了,这阵子他还是等等再说吧!
他兄妹二人说话,唇枪舌剑的,冯皇后忽然被点名,还愣了下,但很快就回过了神来。
如今的她在宣平帝眼里,已经是和赵蓁一伙的,既然如此,她还不如干脆就帮着赵蓁。
左右,只要赵蓁一日没有造反,就一日还是绥国的长公主,那她的后位就能稳固一些。
哪怕是宣平帝对她再不满,再如何地看不惯她,只要赵蓁愿意护着她,便就是宣平帝也不能轻易废了她。
“皇妹和驸马能够平安回来,本宫这心里不知有多高兴,这洗尘宴本宫也不过是吩咐下去,并没有出什么功劳。”冯皇后温声细语地说着,心里对宣平帝鄙夷不已。
堂堂帝王,要说防备着兄弟谋朝篡位是应该的,可自己妹妹也防着,这未免就太说不过去了些。
毕竟绥国可从来没有过女子为帝的先例,更何况赵蓁不过是个女子,宣平帝要真的担心赵蓁造反,还不如好好强大自己的实力。
这般忌惮和暗中陷害女子的行为,委实是令人不齿。
宣平帝颇为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心道皇后今日倒是改变不少,难得地让他心里舒畅许多。
想着,他便笑着说了句,“皇后不必这般自谦,朕此生能得遇皇后,实在是朕的幸运。”
这般破天荒地把冯皇后夸赞了一通,愣是把在场的人都给吓到了。
虽说冯皇后是贵为六宫之主,可所有人都知道冯皇后并不得圣心,除了每月固定的初一十五,其余时候宣平帝从不踏进栖凤宫留宿。
看样子,冯皇后这是脑瓜忽然开了窍,知道要哄着宣平帝争宠了。
不过想想也是,饶是冯皇后又如何?
还不是凡人一个!
既然是凡人,那就必定会有七情六欲,即便是成了皇后,心里也会想着能得到帝王的疼宠。
“陛下谬赞,臣妾愧不敢当。”冯皇后心底也稍稍有些惊讶,但到底没有过于表露出来,只温柔端庄地提醒道,“还是不说这个了,陛下难得这般早过来臣妾这儿,臣妾特地命人做了陛下最爱吃的喜沙扣。”
虽说是为赵蓁夫妇设的洗尘宴,可这并不妨碍冯皇后讨好宣平帝。
况且,冯皇后能够复宠,于赵蓁而言也大有好处。
一听到有“喜沙扣”,宣平帝的一双眸子就从沈芳容身上移开,笑着道,“还是皇后最知朕心!”
那喜沙扣可不是人人都能做得好的,过油或过腻都会影响它的味道,唯独栖凤宫的一名厨子能做得好。
其实每月他留宿栖凤宫时,大多都是念在那道喜沙扣的份儿上。
只是喜沙扣虽好吃,到底肥的更多,吃多了总归对身子不好。
对于宣平帝的虚伪夸赞,冯皇后丝毫没有欢喜,面上露出淡淡的笑,并未再接话。
赵蓁便就笑着说了句,“还以为皇嫂当真是为了我着想,哪里知道竟是处处顾着皇兄的喜好,也不知有没有我爱吃的那道酒糟鱼。”
听到赵蓁说酒糟鱼,赵淑懿的眸子忽然亮了亮,随即低下了头。
没想到婆婆竟然也爱吃酒糟鱼,这倒是一个不错的由头,把酒楼的那个厨子招进长公主府。
那厨子心中怀着仇恨,瞧不上景安侯府没关系,可长公主府总该是瞧得上了的。
“酒糟鱼原是属于江南名菜,宫中的御厨做出来味道不够好,今儿本宫特意请了宫外酒楼的名厨,专门为皇妹做这道酒糟鱼。”冯皇后既然想要讨好赵蓁,自然就会打听清楚她的喜好。
赵蓁酷爱食用酒糟鱼,这已经算不得多大的秘密。
赵蓁听了便抿唇一笑,轻轻说道,“难为皇嫂为我这般费心,待会儿那酒糟鱼我可得好好尝尝才是。”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又说了会儿便就让人传膳食进来。
赵淑懿脑子里总是闪过酒楼的那名厨子,又想起方才冯皇后说的,眉心忽然跳了跳。
那名厨子,该不会说的就是酒楼的那位吧?
可这到底不应该,他们进宫的时候,酒楼的那名厨子还在忙活着呢,况且酒楼的差事可不轻松,她不信厨子能忙里偷闲出来。
还能偷偷地混进宫里,这就更没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