绥国虽说是宣平帝掌管,可寻常大小事务,却还是要通过那帮大臣的点头。

这其中一部分是衡阳大长公主的人,另一部分则是长公主的人。

她二人虽说没有明着把持朝政,可那帮大臣都是她二人的旧部下,又怎么可能真心臣服于宣平帝的管束?

如今朝堂上虽说看似太平,可实际上早已是波涛暗涌。

更别说还有部分大臣支持三皇子,以及二皇子。

“仲勋,你说得没错,到底还是朕过于优柔寡断了些。”宣平帝微微叹了口气,这些年他一直想着除去她二人。

可每每到了真要下手的时候,他又犹豫了,毕竟他的名声原就比不上她二人。

要是一击就成功还好,可要是一击还不行,反过来还暴·露了他自己,那可就不妙了。

再加上一个是于他有恩的姑姑,另一个是和他一母同胞的妹妹,所以这才是他一直没能出手的缘故。

见宣平帝总算是明白了过来,仲勋眼底的不耐才褪了些,淡淡地道,“陛下并非是性子优柔寡断,而是陛下注重手足之情。”

先拍了宣平帝的马屁后,仲勋便就又道,“衡阳大长公主尚且不必担忧,毕竟她如今已上了年岁,可长公主那边,陛下却不得不防。”

“陛下心里应该清楚,淮北郡王府这些年来已是逐渐没落,如今还能屹立不倒,全凭衡阳大长公主一口气撑着,可衡阳大长公主毕竟老了,总有撒手而去的那天。”瞥了眼宣平帝,仲勋抿了抿嘴,又说了句。

宣平帝听着他说的,并没有反驳,早些年他确实是想除去姑姑的,可拖了这么久,却已经没了这个必要。

即便淮北郡王府再位高权重,旁人轻易不敢惹,可如今的淮北郡王只是个庶子。

在绥国,还是很注重嫡庶之分的,淮北郡王的出身便就是个污点,丝毫不必担心他会有反意。

更何况这些年淮北郡王府的兵权,已经在一点一点回收,到了如今更是所剩无几,完全没有惧怕的必要。

“至于长公主,”仲勋抬眸,眸色淡然地看了看他,说道,“长公主身上流着和陛下相同的血液,绥国虽说没有过女子称帝,可长公主门客众多,手中兵权更是抓得牢固,未必就不会起了心思。”

没有过女子称帝的先例,却不代表长公主就不能开先例。

“不过有一点陛下倒是不用太担心,”仲勋说着,顿了顿才道,“长公主与安国公成婚多年,始终都是分开住,膝下到如今也只有一子,且还是个羸弱的病秧子。”

即便长公主真的有反意,那也要她膝下有能继承大位的才行。

就凭那么一个短命的儿子,要是儿媳有孕还好说,要是儿媳也迟迟怀不上身孕的话,那可真就是,登上帝位也无用了。

想着,仲勋眼底闪过一抹厌恶,可随即又消失了。

许是他的目的太明显,宣平帝倒是有些诧异,侧头说道,“仲勋,朕记得你当年是倾慕过她的,为何如今这般恨不得她死?”

句句都是在替他提建议没错,可句句又都是对皇妹的催命符。

可他记得,仲勋心里只有皇妹一人,哪怕是皇妹嫁了人,也未见仲勋娶妻生子。

“陛下说笑了,”骤然听到宣平帝提起,仲勋眼眸微微冷,随即说道,“仲勋是陛下身后的谋臣,自然是要为陛下着想的,既然长公主妨碍到了陛下,仲勋理应替陛下出谋划策。”

好一副忠臣的模样!

宣平帝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总觉得仲勋的态度有些不对,可转念一想,又觉得或许是自己多心了的缘故。

仲勋与他从小一起长大,后来又跟着他出生入死许多次,要是说所有人都反了他,相信仲勋还是不会反了他。

比起他一母同胞的妹妹,宣平帝更愿意相信仲勋。

“陛下放心,仲勋确实是倾慕过长公主,可那都是年轻时不知轻重,如长公主那般的人物,又岂能是仲勋肖想得了的?”见宣平帝脸色淡了淡,仲勋便轻轻说道,“别的仲勋或许不敢说,可此事仲勋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宣平帝生性多疑,他能够有今天,能够得到宣平帝的信任,可谓是不容易。

所以,他更加不会允许,就因为一个长公主,而断送了他的心血。

不过……

宣平帝有一句话也确实没有说错,他心里一直都住着长公主。

可惜,长公主对他无意,所以哪怕他再倾慕她,他得不到的,其他人也妄想一直拥有。

“咳咳……”听着他这般直白的话,宣平帝反倒有几分尴尬,说了句,“你不必这般和朕解释,纵然你心里还有皇妹,朕也不会因此怀疑你。”

自从德全去了之后,他身边也就只剩了仲勋一人,别的,他都信不过。

虽说宣平帝否认了,也说了让他别多想,可仲勋只是一笑。

帝王的心思最好不要揣测,即便是承诺了,也不能当真。

否则,同样能让宣平帝信得过的德全,又哪里会自尽呢?

仲勋在心里轻轻笑了笑,沉默了会儿便道,“外面都在传,说长公主夫妇四人之所以出事,背后必定是有人捣鬼,虽说没有明着指谁,可那些人……”

接下去的话他没说,可宣平帝自然是明白的,面容便浮上了几分恼怒。

这帮吃里扒外的东西!

拿着他给的俸禄,背地里却到处造谣,虽说他是有过那个心思,可毕竟没有真的动过手。

如今他还没出手呢,就被人扣上了这么一顶帽子!

“混账!”宣平帝是越想越气,胡子气得一抖一抖的,拍桌子怒道,“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朕不客气了!”

既然所有人都认定了是他所为,那他要是不派些人手,岂非是对不起众人的猜测?

宣平帝咬了咬牙,眸光凶狠,再没有顾及赵蓁是他亲妹妹。

“陛下可有想到好的法子?”见他终于动怒,仲勋唇角微勾,轻轻地问道。

法子?

宣平帝不过是一时气愤,自然是没想过用什么法子好的,便望了眼他,说道,“朕到底不方便亲自出手,此事便就全权交给你来做吧!”

正好也可以试探一下仲勋对他,是否真的有那般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