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怜的住处名为挽月居,二人过来时,凑巧遇到她出来。

“哟,殿下怎么还带着袖烟过来了呢?”谢怜抿嘴轻轻笑着,眼里满是打趣之意。

这从前赵煦每回来百花楼,必点的就是袖烟,点了后便只在雅间里呆着,从没见到出来过。

今儿……倒是有些不同了呢。

谢怜在这行做了多年,纵然袖烟并未和赵煦并排,可她仍旧一眼瞧出了端倪来。

对于赵煦这个大皇子,袖烟以前可是从来不屑的,因为这个,她才对袖烟格外关照几分。

可如今,她却觉得袖烟倒像是接受了似的。

被谢怜这般敏锐地打量着,袖烟却是半分不自在也没有,面容依旧清冷。

谢怜……在观察她!

“本殿下倾慕袖烟姑娘已久,这个你是知道的,”赵煦淡淡地说着,又添了句,“今儿本殿下已明白袖烟姑娘的心意,自然是要为她赎身的。”

果然……

听到赵煦说的,谢怜半点也不意外,反倒娇媚地笑了笑,“殿下此话当真?”

她眼眸微微眯了眯,淡淡地扫了眼他身后的袖烟,没想到袖烟竟这般有能耐,还能说服堂堂皇子为她赎身。

只不过,她记得袖烟是不卖身的,还因为这个她得罪了不少人。

要不是主子交代过她,说袖烟有利用价值,怕是早就被她推了出去。

再如何,也不过就是生得和临安郡主想像罢了。

赵煦挑了眉,反问了句,“本殿下所说自然是真的,为何还要这般问?”

见他微微动怒,谢怜便轻轻笑了笑,说道,“殿下莫要误会,实在是我这丫头素来性子清高,原本我还以为她谁也瞧不上呢。”

这番话,无疑是把赵煦捧了,果然赵煦的脸色好转了些。

“不瞒妈妈,袖烟从来心里就只有殿下,只是袖烟自知身份卑微,从不敢将心思外露,这才害得妈妈误会了我。”袖烟在一旁温温柔柔地回道。

百花楼的女子从来就没有单纯的,谢怜并不觉得她真心倾慕于赵煦,便说了句,“傻丫头,既然你心中早有殿下,殿下每回又只要你一人陪着,又何必瞒到现在呢?”

说完又抬眸看向赵煦,一副颇为不舍的模样,叹了声气,“如今知道殿下与袖烟两情相悦,我这做妈妈的,自然只有成全,不过是袖烟这丫头,我是真心将她当成了闺女,到底有些不舍罢了。”

其实要真说来,袖烟不过是年初才进的百花楼,到如今也不过几个月而已。

二人之间从来就只有利益,闺女不闺女的,随口一说罢了。

“我也舍不得妈妈,”见谢怜做戏,袖烟便也抹了抹眼泪,哽咽道,“妈妈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上,如今我入了殿下眼缘,便是要出了百花楼,也想带着妈妈一道。”

原本二人不过是假哭做戏,可她这话一出,谢怜就觉得不对了。

她要被赎身出了百花楼,拉上自己做什么?

从来多疑的谢怜,此刻脸色微微变了变,看着袖烟的眼神也变得微妙起来。

“正是这个道理,既然本殿下要为袖烟赎身,谢妈妈又不舍得与袖烟分开,便这样吧,”赵煦点点头,半点没瞧出端倪,说道,“本殿下今儿便助人为乐,也一并将谢妈妈的赎身费用出了吧!”

虽说谢怜身为百花楼的老鸨,也是明面上的掌柜,可她的卖身契还留在幕后掌柜手里,要出百花楼也是得赎身的。

“这,这便就不用了吧?”谢怜一时没反应过来,讪讪地道,“原是殿下和袖烟一番好意,我也是该领了的,可我毕竟在百花楼住惯了,况且底下还有一帮姑娘需要我看顾,若是连我也走了,怕是……”

谢怜始终没想明白,这个袖烟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妈妈不用担心的,百花楼还有仙羽姐姐,便是妈妈走了,相信仙羽姐姐也能看顾好一众姐妹的。”谢怜还没说完,就听到袖烟柔弱的声音响起。

仿佛当真是为她着想一般,竟还替她想好了接班人!

谢怜气得浑身发抖,可还是尽量保持淡定,装作一脸为难,“并非是我不愿意,实在是我对百花楼有了感情。”

她从年轻时就入了百花楼,到如今也有七年了,说一句有了感情也正常。

听到这个,赵煦就皱了眉,语气颇为不好地道,“谢妈妈可要想好,这般的好事若是错过了,以后可不会再有!”

百花楼就是再好,始终是个烟花之地,多少女子沦落风尘之后,唯一的盼头就是有朝一日能够被人赎身。

如今他主动替谢怜赎身,偏偏谢怜还不愿意!

“多谢殿下好意,只是谢怜实在不想离开。”哪怕赵煦生气了,谢怜都没有要低头的打算。

眼看着气氛越来越僵持,袖烟便抿了抿嘴,劝了句,“妈妈从前曾和我说过,若是有机会必定要离开百花楼,如今我也是想着能为妈妈做点事,妈妈若是实在不愿便作罢吧。”

说完又侧头看着赵煦,装作有些难过地道,“既然妈妈不愿,殿下,此事便就算了吧。”

虽说是替谢怜说话,可赵煦却越听越恼怒,拂袖说了句,“不识抬举!”

见赵煦动了怒,袖烟便微微叹了声气,为难地看了看二人,对着谢怜摇了摇头。

谢怜并不畏惧,仍旧没有低头的意思,赵煦便只替袖烟赎了身,把那张卖身契当众撕了。

可这时,袖烟却对赵煦温柔说道,“殿下,妾身想与妈妈好好道个别。”

既然被赎了身,那她在赵煦面前,便就得自称“妾身”。

赵煦得了美人儿,心情还算美妙,可还是不待见谢怜,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袖烟便过去了。

她过去的时候,谢怜正和一个婢女说着,见到她便止住了。

“你先下去吧。”谢怜摆摆手,神色淡淡的。

婢女瞧了眼刚被赎身的袖烟,眼底闪过一抹厉色,便退了出去。

“说吧,来找我还有何事?”屋里只有二人,谢怜便没再装模作样。

袖烟勾了勾唇,轻轻地开口,“谢妈妈这般不肯离开百花楼,可是因为三皇子的缘故?”

一听,谢怜顿时就瞪大了双眼,张口就否认道,“莫要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