妡姐儿是谢氏唯一的女儿,平时护得比命根子都重要,如今杨老夫人要让妡姐儿去吊唁,谢氏哪里肯答应?
“婆婆!”谢氏满眼震惊,反驳道,“妡姐儿还小,那种地方她哪里能去?”
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让女儿去吊唁。
她这辈子注定了寡居一生,对白事很是忌讳,宁可错防,也不要让女儿涉险。
见谢氏这般态度,向来没人敢忤逆的杨老夫人,顿时沉下了脸,怒道,“妡姐儿如何去不得?谢氏,你可别忘了,如今安国公府还没分家,妡姐儿便是安国公府的姑娘,我这个糟老婆子难道连这点话语权都没了不成?!”
这个谢氏,平时总在她跟前献殷勤,事事都以她为中心,可如今却也敢和她顶嘴了!
杨老夫人是越想越生气,眼睛看向谢氏的时候,都能撕了她!
“儿媳,儿媳并非是这个意思,”杨老夫人震怒,谢氏还是害怕的,连忙解释道,“婆婆,儿媳只有妡姐儿这么一个女儿,婆婆也知道儿媳的遭遇,自该能明白儿媳的忧虑,儿媳是真的不想害了妡姐儿……”
谢氏滔滔不绝地说着,越说越混账,听得杨彦之都皱了眉。
“二弟妹,母亲原是好意,你莫要越说越没谱儿了。”这样的一番话,分明就是在指责安国公府,害得她成了寡妇。
见杨彦之脸色也不快,谢氏心里彻底慌了,点头说道,“大哥莫生气,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不想让——”
“妡姐儿”三个字还没说出,便见杨老夫人抄起茶杯就往谢氏身上砸过去。
“啊!”谢氏吓得花容失色,要不是她反应得快,头都要被砸出个洞来。
可即便她反应得快,手臂还是被碎瓷片溅到,划出一条血痕来。
“你既这般埋怨我安国公府,那从明日起,你便搬出去住吧!”杨老夫人面色铁青,胸口气得此起彼伏的。
白氏见状,连忙上前替杨老夫人拍背顺气,好意劝了句,“婆婆,二嫂她必定不是有意这样说的,况且二哥都过世这么多年了,二嫂心里就是再如何埋怨,也该够了。”
她这番话听得是为谢氏开脱,可实际上却是添了把火。
果然,杨老夫人听了白氏“劝的”,脸色更不好了,怒道,“安国公府可没亏待过她!便是老二命薄早早地过世了,这安国公府还不是交给她打理着!”
这也算是她对谢氏的弥补了,杨老夫人自问对谢氏不错,可没想到谢氏心里竟一直有怨恨!
“四弟妹,你别在那儿添油加醋的!”谢氏恼怒不已,啐道,“我分明就没有说过埋怨,安国公府对我已经算照顾,我又不是那等白眼狼,怎么可能会心存怨怼?!”
虽说是冲着白氏说的,可眼睛却一直瞄着杨老夫人,倒像是说给杨老夫人听的。
白氏就微微蹙了蹙秀眉,颇为委屈地道,“我知道二嫂不会心存怨怼,我也是和婆婆这样说的,二嫂如何能冤枉我呢?”
看着白氏虚情假意地做戏,谢氏心中恨不得扒了她的皮,冷冷一笑,“是啊,你可不就是处处替我辩解吗?不过就是故意歪曲事实,好让婆婆误会我罢了,白氏,可真有你的!”
要不是此刻还有杨老夫人在,怕是谢氏都能冲上去杀了她。
白氏就咬了咬下唇,无奈地道,“二嫂这就是冤枉我了,我哪里是歪曲事实,分明就是好心替二嫂说情,二嫂不领情也就算了,何苦来这般针对我呢?”
说到最后,竟然还捏着帕子难过起来了。
谢氏素来强势惯了的,根本学不来她的这等做派,只道,“到底有没有冤枉了你,你心里清楚,更何况这里还没你说话的份儿!”
谢氏不愿再与她多说,扭头转向杨老夫人,正要为自己辩解,却听杨老夫人大拍桌子,怒道,“都给我闭嘴!”
吵来吵去,真当她是不存在的?
“谢氏,你别以为你心里的那些小算盘,我能不清楚,此次吊唁你若是不想去我也不会逼着你,可妡姐儿是我的孙女,我还是有权力带她出门走动的!”杨老夫人怒目看向谢氏,语气无比冰冷。
她要带哪个孙女出门走动,那是孙女的福气,难道还需要经过谢氏同意不成?
谢氏原本的气焰早就没了,此刻更是不敢反驳,连忙说道,“婆婆误会了,儿媳自然是愿意去的,安国公府所有姑娘公子都留下,若只带了妡姐儿去,怕是不妥当。”
这便就是退步了,杨老夫人还算满意,面色也好看了不少,说道,“你既然知道,那就不要再说,明儿一早准备妥当了就出发。”
眼看着杨老夫人火气降了下来,谢氏心里总算松了口气,望了眼白氏,却见白氏眼里俱是幸灾乐祸的笑意。
谢氏一怒,正要骂人呢,杨老夫人就抢了先,扫了眼白氏,冷冷地道,“还有你!安国公府四房讲求和睦相处,你瞧瞧你说的话,有哪一句是发自真心的?”
“婆婆,儿媳每句话都是……”白氏一愣,到底手里没权,便赶紧替自己辩解。
可杨老夫人却不愿听,只冷冷地说了句,“别把我当成死了的,我还没老糊涂呢!”
添油加醋那般明显的意图,她又不是老糊涂了,还能看不出?
这个白氏,真以为她训斥了谢氏,安国公府的权力就能落到她手里?
未免想得太多!
杨老夫人冷哼了声,这个安国公府是她儿子的,大儿媳不愿回来居住,中馈权便交给二儿媳,都是她嫡亲的儿媳妇。
可三房四房却不是,区区庶出的儿媳妇,还想抢了中馈权不成?
“……儿媳不敢。”白氏脸色煞白,只道自己得意过了头。
她竟忘了一点,那就是不管杨老夫人有多愤怒,也不会真的转向她。
这个府里终究轮不到她做主,只因她的夫君不是杨老夫人所出。
宽大的袖子下,白氏拳头越攥越紧,额头上的青筋微露,过了会儿却又不得不消下去。
说到底,她根本就没有能力和杨老夫人对抗。
“哼!”杨老夫人鼻孔朝天,扫了眼低着头的白氏,说道,“不敢就好!”
没人瞧见白氏不忿的面容,以及眼底冷若冰霜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