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淑懿忽然就不说话了,蹙着眉头坐那儿,脸色不大好。

“阿淑,我知道你心系郡王府,可如今郡王府有蔡氏,”杨明尧并未退缩,仍旧说道,“蔡氏才是郡王府的主人。”

又瞥了眼她的脸色,还是不大好,杨明尧便叹了声气,“咱们不妨换位思考下,若是我有个嫡亲妹妹,我娶了你之后,妹妹还是要管着景安侯府,你这个女主人心里可好受?”

那个嫡亲妹妹便是指的她,赵淑懿全都明白,可还是放不下。

她慢慢地松开眉头,低声说道,“我并非是贪恋郡王府,也不是舍不得放开,而是祖母如今还病着,蔡氏又是个没主心骨的,若是连我都不管了,那还有谁来管?”

说完,在杨明尧开口之前,她又轻轻地笑了笑,抿嘴道,“不过你说得也对,我已出嫁就不该再干涉,况且蔡氏再如何,也总有个成长的过程。”

便是不管怎样,蔡氏今儿的态度还是令她惊讶了的。

见她自己说着说着,就把道理明白了过来,杨明尧也笑,“原先我担心你为这个不高兴呢,如今看来,倒是我多想了。”

他的阿淑才不是那般小气的人,别人说她几句还是能忍的。

赵淑懿就扯了扯嘴角,说了句“我饿了”,便起身往外走了。

她走了,杨明尧自然也只有跟着起身,一道去了正屋。

晚膳是几道素菜,外加一盅甜羹,赵淑懿吃着倒是有味,可杨明尧却没吃几口菜。

想起前世他病成那样都还要吃肉,对此赵淑懿也就见怪不怪了。

“便是素菜,也要多吃几口才行,”可心里想归想,她还是舍不得他挨饿,替他夹了些菜到碗里,又说道,“要是不吃,那晚上守灵你就呆在房间,哪儿也不许去!”

赤果果的威胁!

偏偏杨明尧拿她没办法,朝她无奈一笑,便埋头吃起来。

……

这几天府里采买的食材,全都是素的,一点荤腥都不沾,那些带了几分真心来的,自然吃得下。

可大部分都不是真心来吊唁的,连着吃了两顿,就受不住了。

晚间入夜后,老郡王妃便领着众人去了灵堂,因她是长辈,并不需要替江氏守灵,只待了会儿就走了。

蔡氏和江氏是平辈,又要忙于郡王府琐事,也跟着走了,最后留下来的只有赵淑懿和黄氏等人。

起先黄氏并没有别的动作,和众人一样守着,还哭着道,“瑜姐儿!你怎么走得这么早,留下我一个糟老婆子,怎么就这么狠的心哪!”

还怕不够似的,哭声越来越大了,整个灵堂都听得到。

青黛好几次都忍不下去,却都被赵淑懿拉住,压低了声音说道,“这毕竟是灵堂,黄氏作为她的继母,有资格哀嚎。”

听到姑娘这样说,青黛才放弃揍黄氏一顿的打算,闷闷地低下了头。

又过了会儿,那些和江氏不算亲的,哭了几嗓子就走了,黄氏的哭声也渐渐停了下来。

回头瞅了瞅灵堂里的人,已经不剩多少,她便朝丫鬟吩咐道,“这天色也差不多了,过来扶我回去吧!”

她可不是江氏的亲娘,哭嚎了这么久也够了。

对于黄氏不愿留下,赵淑懿并没有阻拦,还嘱咐那丫鬟,“昨儿下了雨,外边天黑路滑的,你扶江老夫人回房仔细脚下的路。”

丫鬟自然是满口应下。

可黄氏倒是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走之前还说了句,“多谢郡主关心。”

说完,便让那个丫鬟扶着她走了,可这时,黄氏的女儿也想跟着走。

“宛瑕姨母这是要去哪儿?”赵淑懿眉眼微抬,目光淡淡地看着她。

女子便是江宛瑕,被喊住了,只得回身朝她说道,“娘已经回房,又上了年纪,我身为女儿,必定是要跟着的。”

说完便要往外走,赵淑懿朝青黛看了眼,青黛便拦住了她。

“郡主这是何意?”江宛瑕见去路被拦,不由拉下了脸。

赵淑懿扫了眼灵堂内的人,约莫还有十来个,回头看她,淡淡地道,“怕是宛瑕姨母忘了,你与我母妃乃是嫡亲姐妹,纵然不是出自同一张肚皮,可我母妃过世,你也该替她守灵。”

这留下来的十余人里头,有八个都是江氏的兄弟姐妹,还有三个则是江氏的堂妹。

“我,我和长姐并非是同母,如今我也为她守了这么久,也该够了。”江宛瑕到底心虚,小脸都有些白了。

可她真的不想跪在这儿一夜,况且江氏又不是她亲姐姐,她是真的做不到。

赵淑懿便皱了皱眉头,语气不善地道,“母妃过世,按照祖宗规矩,需要为母妃守灵的,除了本郡主,便就是母妃的兄弟姐妹,如今三位表姨母都在这儿,偏偏宛瑕姨母想走,哪儿这样的道理?!”

最后一句,她刻意加重了语气,听得江宛瑕冷不丁吓了一跳。

众人都朝江宛瑕望了过来,眉头纷纷皱着,附和着说道,“郡主说得是,我等虽说不是瑜堂姐的嫡亲妹妹,但也自愿替瑜堂姐守灵,宛瑕堂妹你身为瑜堂姐的嫡亲妹妹,却想着躲懒,是何道理?”

谁都不想大半夜的守在这儿,一守还得守到大天亮才行。

要是大家都一样也就算了,如今他们在这儿跪着,江宛瑕却想着回房休息,未免想得太美了些!

“宛瑕姨母,原本你肯来为我母妃吊唁,我已是感激不尽,可你既然来了,又为何不能坚持?”赵淑懿眼底闪过一抹讥讽,心下冷笑,“难道说,宛瑕姨母只是做做样子而已?”

才说完,就见众人面露不平衡了,纷纷对江宛瑕加以指责。

江宛瑕到底还没嫁人,平时又是被娇宠着的,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当即就怂了。

“我,我又没说不为长姐守灵!”江宛瑕咬咬牙,又走了回去跪下。

见状,赵淑懿总算是满意了,勾唇说道,“本郡主就说,宛瑕姨母必定不会是做做样子的。”

江宛瑕,“……”

打了一棒才来给颗糖吃,气得她肺更疼了。

“那是自然,这些年长姐时常会写信给我,我与长姐感情深厚,为她守灵自然是真心的。”江宛瑕深吸一口气,努力保持着淡定。

赵淑懿只瞥了她一眼,眼里笑意闪过,然后就没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