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淑懿原先还不觉得紧张,此刻真的嫁了她才开始紧张,端正地坐在花轿里。
青黛正打算过去扶她出来,胳膊却被茯苓拉住,听她道,“姑娘嫁人,过会儿自会有出轿小娘来迎姑娘的。”
她们虽是陪嫁丫鬟,却也只用跟着姑娘就好,别的不必。
茯苓到底年长于她,比她懂得多,青黛听了连连闭了嘴。
还好还好,青黛暗暗地舒了口气。
“迎新娘出轿!”赵管家笑着喊道,便有一名五六岁盛妆幼女走来。
茯苓和青黛赶紧替她掀起轿帘,幼女这才上前,用手微微拉着赵淑懿的衣袖,统共三下,盈盈笑道,“请新娘出轿!”
赵淑懿这才从花轿里走出,因她是蒙着红盖头的,茯苓便过来扶她,青黛微微一愣,茯苓见她愣着不过来,便道,“青黛,过来一道扶着姑娘。”
毕竟这里人多,茯苓怕被人听了去,声音特意压低了些。
青黛原是想张口问她的,可这时赵管家又让人放了马鞍子过来,花轿两边铺了条长长的红毡。
侯府的丫鬟小厮们忙个不停,青黛不敢再问,正要过去,却见茯苓又退了回来。
“既是有喜娘相扶,那便不用咱们。”茯苓悄悄和她说道。
青黛懂得不多,听到茯苓说便觉得是,点点头,分站两边。
景安侯府请来的喜娘也是个颇有名气的,姓辜,笑着过来扶赵淑懿,说道,“新娘跨马鞍子,步红毡!”
马鞍子已经放好,赵淑懿虽说看不到外面的,但看得到脚下的,由辜喜娘扶着,轻轻松松就垮了过去,踩在红毡上。
这时,原本应该仰躲别处的新郎,因他是亲自迎亲的,捧花烛小儇很快便找到了杨明尧,笑着道,“请新郎站新娘左侧!”
听到“新郎”这个称呼时,杨明尧脸颊倏地一下就红了,傻傻地站了过去,侧头看了眼蒙着红盖头的赵淑懿。
“新郎新娘快些拿着这个,便是再想着见面也不急于这一时的!”辜喜娘见状,笑着提醒了句。
适时,小厮递上一条长长的红绳,中间还扎了朵大红花,分别交到赵淑懿和杨明尧的手里。
牵着红绳,杨明尧忽然有种心放下来的感觉,又偷偷地瞄了她两眼,这才与她一道进了喜堂。
原是因为杨明尧没有祖父,所以今儿的主香公公就成了他祖伯叔。
赞礼见到新人入堂,连连喊道,“行庙见礼,奏乐!”
随着乐师们吹奏起,祖伯叔和赵淑懿二人皆对着香案跪下,统共要上三柱香、叩三次首。
接着便是赞礼和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儇,赞礼唱着流程,小儇跪在右侧拜佛凳上念着,如此反复下来,才算是“三跪,九叩首,六升拜”。
赵淑懿只觉得脖子有些沉,头顶那些钗饰实在是太重,好在赞礼及时唱道,“礼毕,退班,送入洞房!”
二人皆松了一口气,尤其是赵淑懿,若是再不快些结束,怕是她的脖子都能被压断了。
她微微侧头,凑近了他,以极小声的声音说道,“我今儿可是跪在你前面了的,往后你得被我管着。”
这也只是一个习俗,不过说来还是挺好玩儿的,正好解了二人的拘束。
“便是你不跪在我前面,难道我还能管着你不成?”杨明尧也轻轻地说着,语气听起来十分愉悦。
不论如何,这世他总算把她娶回来了。
繁缛的拜堂仪式毕,由两个小儇捧龙凤花烛导行,杨明尧执彩球绸带引赵淑懿进洞房。
二人边走着,小厮们边在前面铺着麻袋,让二人踩在麻袋上进入洞房。
进了洞房后,赵淑懿坐在床沿左侧,杨明尧坐在床沿右侧,称为“坐床”。
赵淑懿只觉得自己紧张得不行,嗓子眼都快掉出来了,偏偏这时候又进来一名福寿双全的妇人。
茯苓认得这名妇人,正要行礼却被她扶住,听她笑道,“今儿是你们郡主的大喜日子,我也是闲来无事,便过来替她做这个福寿双全的妇人。”
光是听声音,赵淑懿就已经辨认了出来,原来是端太妃。
小时候她常常进宫找赵煦,端太妃从前与她祖母交好,对她也算是颇为照顾。
若论福寿双全,这位端太妃也确实当得起这个称号,毕竟前世端太妃活到了八十一,也算是寿终正寝了。
今儿是她嫁人的日子,即便是认出了端太妃,此刻她也不能起身行礼,更不能发出任何声音。
茯苓便退到一旁,又拉了拉愣住了的青黛,二人纷纷低着头。
“为新人请方巾!”辜喜娘在边上笑着说道。
端太妃淡笑着看了眼二人,这才从辜喜娘手里接过秤杆,微微叩了下赵淑懿的脑袋,再就把她头上的红盖头挑下。
见红盖头已经被挑下,辜喜娘便立刻带着笑说道,“挑去盖头篷,往后二人必定称心如意!”
赵淑懿这才得以见到外边的景色,一睁眼就看到了端太妃,见她朝自己淡淡一笑,她也朝端太妃微微笑了笑。
“新娘要换妆了,还请新郎早些出去。”辜喜娘满面笑容,说话也十分和气。
杨明尧稍微坐了会儿,便起身出了门,出门之前还回头看了眼赵淑懿。
辜喜娘便要说他两句,杨明尧不敢再逗留,快步走了出去。
这期间,从郡王府跟过来的嬷嬷替她换妆,外边的客人便吃“换妆汤果”。
妆容换好后,赵淑懿便在辜喜娘的指引下,到了喜堂,与杨明尧并排站着。
安国公府来的亲戚很多,但需要他们行拜见礼的不多,很快便挨个拜完了。
那些受他二人拜了的夫妇,也是男左女右地坐着,笑着递给赵淑懿红包,这叫做“见面钱”。
轮到拜见赵蓁和杨彦之时,这对往日不和睦的夫妻,此刻也变得同心起来,纷纷给了赵淑懿一个大红包。
原是不用给的,毕竟“媳妇自家人”。
“往后你便是我赵蓁的儿媳。”赵蓁笑着受了她的拜礼,当着众人的面承认了她这个儿媳妇。
杨彦之原是不打算吭声的,胳膊却被赵蓁戳了戳,这才说道,“我也不便多说,总之你嫁了过来,往后便是我杨家的媳妇,若是受了什么委屈,不必藏着掖着,只管说出来便是。”
纵然赵淑懿对这个公公印象不深,可还是笑着点了头,朝二人再次拜礼,笑着应下,“儿媳定当谨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