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蓁像是看白痴似的看了他一眼,冷冷地说道,“尧哥儿如今已经是景安侯,皇兄也给他赐了府邸,他的婚事自然应该放在景安侯府。”

既然她无法为儿子争取到长公主府,那也绝不让儿子委屈!

杨彦之一听,脸色当即就不好了,可又无法反驳,毕竟他从来不曾抚养过,如今根本就没有这个脸去开口,更何况尧哥儿也不会答应的。

“既然长公主已经决定,又何必找我过来商量?”杨彦之觉得,这就是赵蓁使的计,故意叫他颜面无存。

赵蓁看着他,忽然有种大半辈子爱错了人的感觉,不禁自嘲一笑。

从她嫁给他之后,就从来没有享受过他的温暖,即便是偶尔露出些好颜色,那也是因为想要护着他的波哥儿!

想到那个贱婢生的儿子,她就满肚子火气,连带着看杨彦之也觉得十分恶心。

“我便是心里已经决定,难道你便能允许我独自做主?”赵蓁已经不想再和他说话,却又不得不说道,“当年其他事是我让步,可尧哥儿这件事,我绝对不会让步的!”

她可以允许他把那个贱婢带回安国公府,甚至能容忍他外出拈花惹草、流连花丛,可唯独儿子是她的逆鳞,谁也不能触碰!

赵蓁是个有手段的人,一旦发起狠来,安国公又能如何?

左右也只是靠着她这个长公主,这些年安国公府才没倒下去的。

杨彦之张了张嘴,喃喃道,“可他到底是杨家的子孙,应该……”

后面的话他就说不下去了。

尧哥儿是杨家的子孙没错,可这场婚事也没放在长公主府,而是放在尧哥儿自己的府邸,委实不算什么。

他要是再继续坚持的话,怕才是那个不讨好的人。

“行了,这件事你要是不同意,那大可进宫找皇兄说说。”赵蓁不耐烦地打断他,眼里满是不快。

杨彦之自知理亏,也没这个脸进宫找宣平帝说,只是道,“尧哥儿现在还在府里?”

他想去看看儿子,从前他是没有尽到为人父的职责,可如今尧哥儿要成家了,他总该去看看的。

“还在蛰伏苑呢。”赵蓁没好气地说道,冷着脸背过身去。

杨彦之没再说话,转身就往门外走,赵蓁也没回头看他。

等到他出了门了,赵蓁这才转过身来,脸上全是难过。

易烟走了进来,见到她又是这副模样,心疼道,“公主这又是何必不是?难得国公肯过来一次,公主便是态度软和一些,也不至于闹得这般难看。”

易烟虽说只是个丫鬟,却是赵蓁从宫里带出来的,跟了赵蓁也快有二十年了。

“我对着他,便能想到当年的那些事,你让我如何好好和他说话?”赵蓁摇摇头,眉眼间颇有几分颓废。

她不是没有想过找杨彦之说清楚,把当年的事全都说开,可她只要一想起儿子是被那个贱婢害得身子弱的,她就做不到原谅杨彦之。

易烟叹了声气,到底没再劝她,只在心里叹息一声。

长公主和安国公斗了十几年了,从来就没有和睦的时候,虽说这是他夫妻二人的事,可这样一来,对少爷着实是不公的。

……

蛰伏苑。

杨彦之过来的时候,杨明尧正在画着一副丹青,常风进来禀报,说安国公过来了。

杨明尧眉头一皱,眼里的厌恶飞逝闪过,并没有抬头,“让他进来吧。”

常风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到底没多问,转身就出了门。

很快,杨彦之就走了进来,面上带着几分尴尬,说道,“尧哥儿。”

纵然杨彦之已经先开了口,杨明尧也还是没有抬头,只说了句,“国公过来找我,可有事情?”

国公!

杨彦之不可置信地后退一步,他是他的生父,他怎能称他为国公?

“尧哥儿,我是你父亲!”杨彦之没好气地道,脸色也十分臭。

杨明尧就笑了,抬眸轻蔑地看着他,“我从小便就只有母亲,哪里来的父亲?”

见他一愣,被噎得面色通红,杨明尧又说道,“父亲这个词,于我而言,可有可无。”

“尧哥儿,你莫要太放肆了,我是你父亲,这一点你无法否认!”杨彦之怒不可遏。

原先尧哥儿还是会叫他一声父亲的,可今儿到底怎么了,竟然对他这般态度!

“是啊,我骨子里确实流着你的血,可那又如何?”杨明尧淡淡地说着,冷笑道,“国公从小就不曾抚养过我,更是不曾吃过你安国公府的一粒米,如今国公倒是有脸来说!”

“你……”杨彦之被说得哑口无言,却找不到反驳他的词来。

诚如他所说的,他确实没有资格说那番话。

杨明尧不欲与他多说,冷冷地问道,“国公到底有何事?若是没有别的事,国公还请回吧!”

杨彦之再次被儿子的态度气到,但他还有话要说,便只有先忍下。

“我,我过来是有些话要与你说,”杨彦之赶紧说道,又巴巴儿地看着他,“尧哥儿,我知道你心里头怨我,可那是我和你母亲之间的事,这些年我虽然没有过问你的生活,可我心里也是牵挂着你的。”

听着这些话,杨明尧觉得恶心至极,厌恶地道,“国公说完了没有?若只是要说这些,那请恕我不奉陪!”

他绝不会相信安国公牵挂着他,前世便已经很好地证明。

况且这么多年过去了,如今再来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尧哥儿!”杨彦之被他面上的厌恶惊到,心里难受至极,却还是说道,“明日便是你和临安郡主成亲的日子,我和你母亲商量过,婚事便放在景安侯府办,到时候不必回安国公府,也省得你为难。”

“还有便是,男婚女嫁原就是一桩大事,既然你已经认定了临安郡主,那往后便要好好对她,别像我这样,到头来却是谁都辜负了。”

说到最后一句时,杨彦之眼角微微有些酸涩,他这一世活得太失败了。

原本杨明尧是不打算听他说的,可后面那段却安静了下来,脸色也缓和了些。

“不用你来教我,回去吧。”他别过脸去,不冷不热地道。

那些道理,他已经用了一生的时间,所以他比谁都明白。

杨彦之见他这般,有心再说几句,却又怕他不愿听,想了想,终归还是走了,只是道了声,“你记得我的话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