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淑懿过来请安时,还没让人通禀就见菖蒲笑着走出来,朝她盈盈福身行礼,“郡主,老祖宗让您进去呢。”

祖母怎么知道她会过来的?

不过她没多问,朝菖蒲淡淡地笑了笑,然后就随她进了屋。

屋内,柳嬷嬷正伺候老郡王妃用早膳,桌上还多摆了副碗筷,很明显是为她准备的。

“祖母。”赵淑懿轻轻地唤了声,便听老郡王妃淡淡说道,“过来坐下吧,这么早怕是还没用过早膳。”

语气和以往不同,稍微有些冷淡,不过赵淑懿清楚,这不是针对她的。

她轻轻地应了声是,然后就走过去坐下,菖蒲替她布菜。

“是为了秦氏的事来的吧?”老郡王妃连眼皮都没抬,语气里透着淡淡的无奈。

赵淑懿不敢欺瞒,点点头,回了句“是”,又舀了口清粥喝着。

听到她大方承认,老郡王妃心里就更无奈了,对她说道,“秦氏教出那样的一双儿女来,楠哥儿还小暂且看不出什么,可岩哥儿明显是受了她的影响的,更别说那个渺姐儿。”

提到赵淑渺的时候,老郡王妃并未掩饰她对赵淑渺的厌恶。

赵淑懿仍旧低着头用早膳,便听祖母叹了声气,继续说道,“我今早仔细考虑过,秦氏虽说没什么手段,可她人糊涂,做出来的事比有手段的还要令人厌恶,由此可见,留她在府里确实不是一件好事。”

以秦氏的愚笨脑子,虽说掀不起太大的风浪,可人要是糊涂起来,做出的事远比不糊涂的人要可怕许多。

这次要不是有孙女替她二人善后,宣平帝哪里会这般轻易放过郡王府?

那毕竟是宣平帝的五十大寿,各国使臣都在的,宣平帝丢不起那个人。

“祖母说得是,”赵淑懿点点头,抬眸说道,“可是祖母,二婶娘虽说教女无方、教子不力,但她为郡王府诞下两儿一女,不说有功但也不该被休弃,若是因此休了她,怕是世人会诟病祖母。”

她的声誉她不在乎,可祖母一大把年纪了,不能因为一个秦氏,毁了毕生的声誉。

老郡王妃眼里全是欣慰,可还是摇头,“你说的我也有想过,可比起被世人诟病,我宁愿让郡王府好好传承下去,懿儿,你还小,见不得别人对你哭,所以容易心软,可祖母不同。”

她是经历了三朝的人,又是当朝大长公主,更是在这郡王府里打拼了大半辈子,什么样的手段她没有见过?

赵淑懿默然,知道自己没法劝服祖母,便道,“二婶娘来找我,在梧桐居里又哭又闹的,孙女也是担心被人说,这才过来找祖母,其实要真说起来,二婶娘的事,孙女并没有资格过问。”

见祖母欣慰地点头,同时又松了口气,她垂了垂眸子,说道,“可孙女有些话还是不得不说,便是祖母怪我,我也还是得来告诉祖母。”

“大哥哥是祖母已经定下的爵位继承人,也和长公主那边通过气,如今邹姐姐也知道这个事儿,”她顿了顿,沉思了下继续说道,“要是祖母在这个时候送二婶娘回荆州,怕是长公主那边会怀疑,从而影响两家的姻亲。”

老郡王妃听着她的话,陷入了沉思,赵淑懿抿了抿嘴,又道,“还有便是,二婶娘是大哥哥的生母,三妹妹已经被送去了尼姑庵,要是二婶娘再有个不测的话,大哥哥必定会心生怨气。”

到时候对郡王府,对祖母,对她,都没有任何好处。

赵淑懿低垂眼眸,说完后便安静地吃着早膳,菖蒲见她爱吃酸笋,便特意把那盘酸笋推到她面前。

菖蒲这般细心的举动,赵淑懿心里很是感激,抬头朝她轻轻一笑。

老郡王妃从思绪里回过神来,反复想着她说的话,终究还是点了头,“你说的这些,确实是祖母没考虑到,岩哥儿那孩子,虽说看着温文尔雅的,可骨子里到底还是有他生母的影子。”

要不是孙女提醒她,怕是以后将这郡王府传给了长孙,长孙以后还会恨她,从而将郡王府拉上陪葬的道路。

老郡王妃轻轻地叹了叹气,两鬓的发丝花白了许多,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数十岁。

“秦氏教女无方,我若是轻易便原谅了她,以后她难免记不住教训,”老郡王妃淡淡说道,眼角处爬满了皱纹,“这样吧,将秦氏禁足,直到岩哥儿和淮安郡主大婚,才能将她放出来,这期间中馈就交给蔡氏。”

“等到岩哥儿成了家,再把秦氏送到庄子上半年,然后这事才算完了。”老郡王妃说着,忽然就想起了江氏。

赵淑懿并没有察觉到老郡王妃的变化,听了只是点头,“祖母这般做法,便很好了。”

既能给秦氏一个教训,又不至于令秦氏面上无光。

至于说要送到庄子上半年,等到了那个时候,没准儿秦氏已经学乖了,祖母也就不会再强硬要她去了。

屋内安静了许多,二人各吃各的,都没有说话。

“懿儿。”老郡王妃忽然开口,赵淑懿抬头,面上一片平淡。

“祖母,”赵淑懿也轻轻地唤了声,想着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便替她夹了块酸笋,微微笑道,“祖母怕是没尝过这道酸笋,每次孙女来了都是孙女吃光的,祖母也尝尝,味道很好。”

老郡王妃收敛好眼里的沉思,笑着接过孙女夹来的酸笋,尝了口,淡淡笑道,“确实不错。”

然后就没有再说了,可赵淑懿总觉得祖母有话要和她说,但祖母没开口,她也就没有问。

有时候,再亲近的两个人,也总有许多无法开口的话。

用过早膳后,蔡氏便领着众人过来请安了,秦氏也在,见到赵淑懿的时候,还有些胆怯。

赵淑懿没理她,扶着老郡王妃上了上座坐下,这才站在一边。

老郡王妃侧头看了她一眼,便让她坐在自己左侧,又扫了眼底下站着的秦氏。

许是做了亏心事的缘故,又或许是秦氏有自知之明,没急着开口问,只等着老郡王妃说。

众人一齐向老郡王妃行礼问安,过后,老郡王妃才淡淡开口,“秦氏,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