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赵淑懿用膳的时候,麦冬匆匆进来,很是不快地道,“姑娘,那乔江暖要咱们给她换个住处,说是她住不惯那儿。”
麦冬好歹是个二等丫鬟,可她住的地方还不是一样儿的,这能有什么好抱怨的呢?
那个乔江暖,真把她自己当成是千金小姐了呢!
“这不是奴婢要嘴碎说她,实在是她太不知福,青黛姐姐给她安排的住处已经很好,她一个洒扫丫鬟竟还不知足。”麦冬实在是有些气不过。
赵淑懿听着她说,茯苓听了也皱眉,忍不住说了句,“要说还是姑娘心肠太软,那样的人收留在郡王府,往后哪里能有消停的时候?”
动不动就嫌这个挑那个的,可她也不想想,她如今只是个洒扫丫鬟,有单独的住处都已经很不错了。
“何必管她,”赵淑懿夹了块红烧鲫鱼,咬了口才道,“左右她如今已经签了长约,期限未到她若是不服管教,那你们也不用顾及她,该怎么样还怎么样。”
茯苓眉头还是皱着的,说道,“可要是乔家人出去嘴碎,说郡王府虐待她们的话,那可怎么办?”
原本收留她们是好意,可有些人天生就是心高气傲的,难免会不满。
“无妨,我还有用得到她的地方。”赵淑懿神色依旧淡然。
她留下乔江暖,自有她的用处。
见姑娘这般说了,茯苓也就不再劝,伺候她用完晚膳,二人出门溜达消食时,凑巧遇到同样出来消食的蔡薇娥。
这段时间郡王府表姑娘接连出事,先前是江烟岚,如今又是秦湘蔚,作为郡王府仅剩的一个表姑娘,蔡薇娥难免有些担忧。
这些天她宁可待在房里做做针线,也没敢多出门走动,今儿还是蔡氏看不下去,她这才出门走走的。
见到赵淑懿过来,蔡薇娥下意识地便想转身,被她叫住,“蔡表妹怎么见了我便要走?”
蔡薇娥微微抿了抿嘴,郡王府里住着的都是正经姑娘,也就她一个表姑娘,许多事自然不能再像从前那般了的。
她抬头朝赵淑懿颔首,微微笑道,“懿表姐说笑,我原是已经出门消食很久了,这才想着回房休息的。”
是吗?
赵淑懿敛了敛眉,微微勾唇,“我这才出来消食,见到蔡表妹原想说说话,哪儿想蔡表妹这就要回房了。”
接连两位表姑娘都没落得好下场,尤其是今儿乔江暖想当表姑娘却成了个下人,蔡薇娥心里会慌张也很正常。
“过两日就是大年三十,我那儿正好新得了几副绣花样子,可我对女工一窍不通,不如就送给蔡表妹吧?”赵淑懿笑得恬淡,语气也很温和。
蔡薇娥心中稍稍安心了些,点头道谢,“如此那便多谢懿表姐了,我也正想寻一些新的绣花样子呢。”
她莞尔笑着,仿佛先前想转身走人的不是她似的。
赵淑懿倒也不介意,眸子轻轻眨了眨,说道,“江表姐和秦表姐的事,我知道对蔡表妹也有些影响,可蔡表妹的为人我是清楚的,所以蔡表妹不需要为了这事感到担忧。”
见蔡薇娥身子一怔,她勾唇笑了笑,“江表姐是因为贪婪,想要将我取而代之,秦表姐是因为犯了糊涂,妄想不属于她的东西,可我知道蔡表妹并非是她们那样的人,往后蔡表妹该如何便如何,不需要刻意提防。”
她说得这般直白,反倒叫蔡薇娥有些不好意思,微微红了脸,“懿表姐说得是,郡王府对我有养育之恩,况且我这人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重,断不会做那等白眼狼的。”
原先一直憋在肚子里的话,如今说了出来,蔡薇娥只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不少。
“是啊,蔡表妹的为人我是最清楚的,所以说往后可不能再见到我就转身走了。”赵淑懿笑笑,眼里全是揶揄。
蔡薇娥小脸更红,臊得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在赵淑懿没继续这个话题,说道,“今儿乔家人上门打秋风,郡王府原是一番好意,可乔家人心比天高,咱们郡王府是断断容不下的,如今留了她们做丫鬟,也算是给了一处容身之所。”
听着她这略带深意的话,蔡薇娥连连说道,“这是懿表姐心善,要是换了别人,怕是没这般好运气的。”
知道她是在奉承自己,赵淑懿也没反感,笑着道,“我只是想与蔡表妹说,我这人喜欢谁不喜欢谁,从不藏着掖着,我讨厌乔江暖所以容不下她,可我喜欢蔡表妹,所以往后蔡表妹可以多来找我玩儿。”
蔡薇娥,“……”
说得这么直接,她都不知道要怎么接话了。
见她似乎有些拘束,赵淑懿也就不再逗她,与她笑了笑,“明儿我要去趟云来寺,蔡表妹可要一道?”
“懿表姐好好地去云来寺做什么?”蔡薇娥有些困惑,这又不是初一十五的,便是祈福也没可以祈福的事呀。
赵淑懿抿了抿嘴,轻轻说道,“原是阿庭外出游历这么久,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儿,我听云来寺那边祈福很是灵验,这也是我唯一能为阿庭做的。”
原来是因为这个。
蔡薇娥了然地点点头,随即笑道,“那我明儿便陪懿表姐一道去吧,正好我也可以给姑母祈福,姑母近来身子不大好。”
“蔡表妹倒是个有孝心的。”赵淑懿顺势夸了句,眼角带着几分笑意。
蔡薇娥轻抿嘴角,双颊的红晕褪了些,有些担忧地道,“懿表姐,秦表姐那事儿,虽说邺都人人都知道是秦表姐自作自受,可我听丫鬟说,秦表姐的父亲最近很是活跃,想来是恨上了郡王府的。”
听到这个,赵淑懿眸子里的笑意悄然隐没,漫不经心地问道,“蔡表妹是从哪儿听说的这事?”
秦湘蔚的事明面上是她自己作死,可郡王府除了她们几个,再没有其他人知道秦湘蔚的真正缘故。
可蔡薇娥这番话,显然是知道些内情的。
见她眸子忽然就冷了下来,蔡薇娥心里惶恐,连连解释道,“懿表姐莫要误会,原是我自己猜的,秦表姐那天夜里匆匆离府,丫鬟说秦表姐的父亲脸色很不好,走的时候还骂骂咧咧的,甚至是咒郡王府,我这才……”
赵淑懿淡淡地“嗯”了声,只说了句,“往后秦表姐的事还是莫要再提起,她与郡王府已经没有任何关系。”
蔡薇娥连连应下,不敢再多说半句话,二人又并肩走了会儿,蔡薇娥便称有些累,赶紧回了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