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思尔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小心翼翼的，她整个人都藏在暗影当中，看不清她的脸，唯有一双眼睛，黑得有些发亮。
只是那眸中的光芒，却是消极黯然的。
叶靳琛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醒来的，也不知道她究竟看着自己有多久了，半响才问道，“后悔？后悔什么？”
江思尔没有回答，就这样盯着他。那男人靠着窗，手指搭在方向盘上，左臂放在的窗沿上，手指尖的香烟已经烧了半截。
烟雾袅袅的升了起来，混在沉沉的夜色中，滑开好似浓墨。
而他眉目深邃，好似远山一般，高挺的鼻梁打下暗影，遮蔽住了他的表情。江思尔从未在他的脸上看见这种神情，一时不由得愣住了。
想了想，江思尔轻声说道。
“江暖暖的事情给你的添麻烦了，这些钱……我会尽量还给你的。”
她说出这段话来的时候，心中有些恍惚，现在自己又将那女人的事情揽到了身上。让江思尔想起自己在那些人车上时说的话，江暖暖和她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就连她自己都说不清。
明明不想管她的事情，可却总是将那些麻烦揽到自己头上。
“嗯。”叶靳琛点了点头，这倒是让他没法反对。若是将钱给的江思尔，他才会觉得还钱不必要。但是一想到那个牙尖嘴利的江暖暖……
他眯了眯眼睛，抬手吸了一口烟，突然说道，“到底后悔什么？”
叶靳琛才刚刚开口，江思尔便如同迫不及待一般，立马问道。
“和我在一起，你是不是挺后悔的。”她轻声说道。
江思尔没有再遮遮掩掩，直接将心头最想要问出来的话语说出了口，她才发现，其实想要问他，也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困难。
“我给你惹了这么多的麻烦，别人也总是在你耳边说闲话，不管是哪一点……我都配不上那你，反倒是给你带来各种各样的烦心事。叶靳琛，你是挺后悔的吧？”她说。
正如江思尔没想到自己的询问竟然这样自然，叶靳琛也没有想到，她会这样直白的说出这些话来。
“是吗？”叶靳琛看着她，脸色突然沉了下来，整个人好似失去光泽的月亮一般，他浑身不见了耀眼的光芒，只剩下了透彻的寒冷。
“这些话，我有说过吗？你这样胡乱猜测，是将别人的真心和好意当成什么了？我费得着为了逗你玩，而耍这么多把戏吗？”
叶靳琛支起身子，朝着她压了过去。
他整个人就好似一尊大佛，外泄的威压气势，让人情不自禁的一败涂地。
“我不是这个意思。”江思尔偏开了头，躲过了那男人的目光。
叶靳琛的眼眸里，是清晰可见的失落神色，好似永夜里的星光一般，突然失去了所有的光泽。他对自己失望了，江思尔是知道的。
她会说出这些话来，也是早就已经料到了的。
“那你是什么意思？”叶靳琛冷冷的盯着她，整个人身体前倾，朝着江思尔的身上压了过去。
“想要和我把关系撇清吗？你把我叶靳琛当成什么人了？还是说你宁愿相信那些人说的话，也不相信我做的事情，对吗？”
他的一字一句，无不让那女人深思。
江思尔眸中闪过一丝茫然，她扭头看向了叶靳琛，却正对上他的一双的眼睛。
那一星半点的火光都被她消耗殆尽，因为自己的话，让他失望了。
鼻子突然一酸，眸中滚出泪水来，她却咬着嘴唇，强忍着没有让眼泪流下来。就算是被打的时候，再疼再绝望，她都没有如同此刻一般。
“不是这样的……我怎么可能不信你呢？”
江思尔看着他，语气小心翼翼，气若游丝的说道。
那些人的话在脑子里好似狂风暴雨一般，翻卷搅动摧残着她最后的心理防线。
“但是叶靳琛，真的太累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我没有办法不去往坏处想。你帮了我很多，不管是关照还是安慰。看到你为了我……我真的很害怕你会受伤。”
她喃喃着，语速很快，也有些慌乱。
那男人看了她半响，抬起头来，指腹摩挲过她的眼角。
动作轻柔，带着怜惜和一丝无奈的，将那女人眼角滚落出泪水擦拭干净。
“我知道，我都知道。”
叶靳琛叹息一声，伸手将那女人揽进怀中，江思尔几乎能听见他的心跳，缓慢，沉稳，让她感到心安。
近在咫尺的男人，带着淡淡的草木香，清新温柔，像是被早晨太阳晒过的轻轻嫩草一般，如同他抚摸过自己眼角时的温柔。
“叶靳琛……我到底该怎么办才好，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啊？”
她埋首在那男人的颈脖间，温热的呼吸和体温，牢牢的包裹着她。一字一句的低声喃喃，仿佛梦呓一般，有些模糊，却牵动着她的心。好似湖面一般泛起波澜，好似琴弦一般轻微震颤。
叶靳琛揽她进怀中，下巴抵在她柔软的发丝间，那女人的泪水浸湿了他的肩头，他没有抵触拒绝，只有心疼。
“我会让你不再茫然的，你信我，好吗？”
男人的温柔细语，让她心安。车内的空气仿佛慢慢升上热气，两人靠在一起，只想要更紧的嵌入对方的身体。
“回家吧，我们回家吧。”
江思尔下了车，抵在车门上擦眼泪，她眼睛发疼，鼻尖还有些微红，看起来有些小巧可爱。
叶靳琛关上车门走了过来，揽着她的腰，在她的眉心落下一个轻吻。
这一夜过得实在是太慢了。
夜色浓浓，仿佛谁晕不开的愁绪，又如同是浓情甜蜜的爱意一般，靠近，纠缠，最终深陷。
江思尔在洗澡。
热腾腾的水花下，她细腻光滑的的皮肤上，泛着粉色的红晕。
不为别的，就是想要将车内带出来的那些气味，统统清洗干净。
只是她的力度大得仿佛要把自己搓出层皮来，咬牙切齿，下手凶狠，好像那些气味怎么都洗不掉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