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的达到,费夜鹰虽然没有再说什么,但是眼角眉梢都是掩藏不住的笑意。他随意地走进司茵家的厨房,轻轻挽起白色的衬衫一直到胳膊,露出好看的小臂,开始一板一眼为她们做饭。
司茵默不作声地望着师兄挺拔的背影,一向看惯了西装革履、英气逼人的他,再看到如今穿着随意、洗手作羹汤的他,觉得离自己格外遥远。
最重要的是,他真正想要为之这样做的人,不是自己。
事实上,距离上一次亲自下厨做饭的时间,久到连费夜鹰自己都记不清了。从前和宋清晓在一起的时候,她总是把自己照顾得很好,偶尔撒娇说也想尝尝自己的手艺,却总是因为种种事情耽搁了。
没有想到,等到可以实现她的小心愿的时候,会变成现在这样的场景,两个人以几乎陌生人的身份共处一室。
感受到宋清晓专注认真的目光在自己的身后游离,费夜鹰不自觉勾了勾嘴角,觉得上天偶尔开的玩笑似乎也不都是坏的。至少,自己现在终于有机会亲手为她做一顿饭了。
“南生,你一个大男人居然也会做这些?”静静在旁边看了许久,宋清晓忍不住出声,“手法很娴熟,看来是经常做饭咯?”
费夜鹰一愣,轻轻摇头,话语凝在唇边仿佛是一声叹息,:“做得很少,从前被一个人照顾得很好,都没有下厨的机会。”
察觉到自己似乎触碰了不该问的问题,宋清晓识趣地不再多问。
吃饭的时候,三个人的气氛出奇地安静。司诺始终默默低着头一言不发,眼睛有些红。一口一口把师兄做的菜塞进嘴里,食不知味。
“多吃点这个菜,你从前……”费夜鹰顺手为宋清晓夹菜,话到一半却又尴尬地停了下来,生硬地改口,“司茵从前就很喜欢吃这道菜。”
“谢谢。”没有察觉到费夜鹰话中的漏洞,宋清晓乖巧地道谢,如小鹿般清澈干净的眼眸抬起望了费夜鹰一眼,一瞬间,如同电流过遍了全身,心脏突然跳得很欢畅。
多么希望,时间可以就此停留。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明知不能接近还是忍不住挽留,费夜鹰这才发现,自己有多么渴望和宋清晓重新在一起,哪怕只是这样简简单单吃一顿饭,喝一杯茶,也好过形同陌路。
窗外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天空就再一次明亮起来,刚刚如注的暴雨也变成了淅淅沥沥的雨点,漫不经心地洒落。
“雨停的差不多了,谢谢你们的招待,我该回家了。”宋清晓轻轻起身,转过脸面对司茵,“那些甜点你吃完了如果还想要,我就再给你送。”
“好。”司茵也跟着起身,“谢谢你了,清晓。”
“我开车送你吧。”费夜鹰伸手拿起外套,“一个人走怕不安全。”
“不用了。”宋清晓想也不想就拒绝,“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好,你好好陪着司茵。”
不知道为什么,对于这个纪南生,心中总有一些异样的感觉,直觉告诉自己,应该听弟弟的话离这个男人远一些。可是身体仿佛不受自己控制,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
这是危险的,宋清晓一遍遍告诫自己。
见宋清晓态度坚决,费夜鹰也不想勉强她让她害怕,只得同意。等到宋清晓的身影消失在电梯里,司茵才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师兄,你连自己的真实名字都告诉了她吗?你不要命了吗……”
费夜鹰一愣,刚刚还如三月春风的脸渐渐恢复成了往日不苟言笑的模样:“只是一个名字而已,她不会记得,也不会去在意。”
“可是……”司茵有些忿忿,还想继续说些什么,被费夜鹰冷冷打断:“她现在失忆了,我用‘纪南生’的身份和她相处最好。从前的错已经铸成,现在我只有尽力弥补她,才能把心里的愧疚抚平一二。”
司茵有些无力地望着师兄冷峻的侧脸,很想开口问他一句,这一切仅仅是因为愧疚吗。可是她不敢,她害怕听见那个让自己心碎的回答,害怕看见师兄失落的眼神。
“好吧。”司茵扬起脸来,努力挤出一抹温柔的笑意,“不管师兄做什么,我都无条件支持你。师兄要对宋清晓好,我也会对她好的。”
能帮你守护你想守护的人,也算是一种荣幸吧。
费夜鹰眼眸闪过一丝不忍,望着司茵纯净无邪的脸庞,想要说些什么,却终究生生咽下:“我先回公司了。”
站在阳台上看着师兄的车渐行渐远,司茵强撑着不让自己掉下泪来。这么多年了,她似乎永远在扮演一个看着他背影的角色,她努力地想要追赶,却发现即使追到精疲力竭也无济于事,时间越长,她就越来越赶不上他的步伐,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走远。
海城中心医院里,一连住了半个月院的乔大力终于得以出院。虽然在医院得到了周全的护理和治疗,但是这一次生病对于一个老年人来说也是好似要了半条命,整个人瘦了一大圈不说,身体也亏空了不少,再也不像从前那般精神奕奕,鬓间的白发多出了不少。
看见父亲这个样子,乔雪儿心里酸涩。在她心里,父亲和哥哥一直是自己可以依靠的大树和磐石,可是现在,哥哥和爸爸互相置气,最难受的人其实是乔雪儿。
出院当天,只有乔雪儿一个人带着司机和保姆来接乔大力,费夜鹰因为工作出差在外,而哥哥还是一如既往地联系不上,无论打多少通电话都是关机状态,仿佛铁了心要消失。
“雪儿,这些事你让张嫂他们来就行了,你大着肚子就不要伺候我了。”乔大力望着忙前忙后的女儿,不忍地叮嘱着。自己的宝贝女儿何时这样辛苦劳累过?
“没事的爸爸。”乔雪儿收拾完东西,吩咐司机搀扶着乔大力上了车,朝着家的方向开去。
“那小子,到现在还是没有消息吗?”坐在车里,乔大力终于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开口问起乔雨季。
乔雪儿心里一痛,强撑着笑脸:“哥哥他大概只是在闹脾气,过段时间就会回来了。你也知道,哥哥他就是年轻气盛嘛!”
“哼!再怎么闹脾气,父亲生病住院了也该知道来看看!”乔大力有些寒心,“更何况这病就是因他而起,不孝子!”
“爸爸你别生气,现在什么都没有你的身体重要。”乔雪儿小心地安抚着乔大力的情绪,“我会找哥哥好好谈一谈,一定会让他回家,好好跟您道个歉认个错!”
乔大力轻哼一声,虽然嘴上不说,但是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他的确是在想念乔雨季。这世上,唯一一场必输无疑的战役,就是父母面对孩子的战役。
无一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