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雨季知道大约是关于自己的事情，也立刻放下碗筷，竖起耳朵全神贯注听助理说话。
“那个男人的身份尚且不明，可是我查找了那几天附近主要路段和路边店面的监控，总算是找到了他的踪迹。”助理一面说着，一面拿出打印整理好的监控画面，递给乔大力，“我发现那个男人从酒吧出来后，回到了一个小区，第二天一早，便径直前往了一家杂志社……”
“什么杂志社？”乔大力愣了一下，和乔雨季视线有了短暂的交错，脸上闪过一丝狐疑。
“《Fairy》杂志社。”助理肯定道。
听闻这话，乔大力眉头微蹙，思考着这个有几分耳熟的社名。直到乔雨季迟疑着问出口：“是……那个封霓云所在的杂志社？”
一语惊醒梦中人。乔大力立刻想起了几个月前儿子干下的那桩蠢事，当时封霓云似乎没有任何反击，自己虽然对她不算了解，却也不是没有怀疑过她的沉默和隐忍，如今看来，原来是憋着这么一大招。
“爸，现在事情很明确了！”想起自己家这段时间经历的波折还有自己的牢狱之灾，乔雨季拍桌而起，勃然大怒，“这就是那个贱蹄子想报仇呢！”
乔大力毕竟是老江湖，即使如此也沉得住气，眼珠滴溜溜一转，却也觉得不对劲：“可是，凭她一个黄毛丫头，要说拍下你吸毒的画面还有可能，可是要想对我们乔氏亘远这十几年的项目都如此了如指掌，绝非她一己之力可以做到！”
乔雨季依旧处于盛怒之下：“怕什么？！我们先办了这个女人，不愁从她嘴里找不出那个人的信息！”
乔大力恶狠狠瞪了儿子一眼：“糊涂！那个幕后的人既然对我们乔家内部消息和秘密如此了如指掌，说明极大的可能就是我们身边的人，就是乔氏亘远内部的高层人员。那个封霓云根本不足为惧，幕后真正的黑手才是我们应该对付的重点！”
“可是……”乔雨季想起自己被一步步引诱吸毒、被偷拍到被抓的事情，内心的邪火几乎要压抑不住，“我们就白白放过那个女人了？！我们乔氏亘远到现在一副一蹶不振的样子，短短半个月损失了多少钱？就这么咽下这口恶气了？！”
乔大力内心也着实窝火，没想到自己风云半生，到了这把年纪却栽在这么一个小女人的手里，还是以这种杀人诛心的方式。
可是静下心来，乔大力也深深明白，自己眼前不得不先沉住气来揪出那个幕后黑手，再腾出手收拾那个女人。倘若现在打草惊蛇，就会让这条下口极狠的毒蛇一直有机会蛰伏在自己身边，说不定哪一天会再次出手，这才是最可怕的！
望见父亲的表情，乔雨季心头一寒，看起来父亲暂且是不打算动封霓云了。父亲的顾忌和踌躇他不懂也不想懂，可是自己这口恶气却一定要出！
封霓云这把底牌打出时，在陈俊生的帮助下竭尽全力保护好了自己，无论是网络上发布的消息来源，还是匿名信发出的渠道和方式，以至于在请营销号和水军帮忙推动新闻的时候，都最大程度上保护好了个人的信息。
虽然不能确定万无一失，但是做了这些事总归多一种保险。陈俊生依旧不放心，每天早晚接送封霓云上下班已成了日常必做的事。
这天，封霓云下班回家，正好看到宋清晓正在厨房忙活，这丫头最近工作不算忙，倒是放了很多心思在美食和烹饪上面。
“好香呀！”封霓云笑着走近厨房，俏皮地刮了刮宋清晓的鼻子，“最近变得格外贤妻良母呢！是给那个蒋彦辰的小女儿吗？”
清晓这段时间和蒋彦辰以及他的女儿走得近，两个人无话不谈，封霓云自然清楚这件事。虽然对蒋彦辰这个人性格不太了解，但是封霓云并没有多做反对。
只要对方不是费夜鹰，她相信对清晓就不会造成什么伤害。清晓从小到大都是一个玲珑剔透的女孩子，除了面对费夜鹰时她会方寸大乱，患得患失，变得不是自己，其他时候清晓都可以完美应对，保护自己。
“不，这是专门给你准备的！”宋清晓眨眨眼，一副故弄玄虚的样子。
“给我？”封霓云半信半疑，“今天不是什么节日吧？”
“你啊！总是这么大大咧咧！”闻言，宋清晓有些心疼，“今天是你的生日啊！”
封霓云愣了一下，仔细在脑海里盘算了日子，发现今天的确是自己的阴历生日。这段时间实在太忙，将这个生日忘得干干净净。
“你以前三令五申好几遍，说自己过了二十五岁之后就不再过生日，所以我也就没给你操办派对。”宋清晓一边将菜一道道放上锅，一边笑着解释，“不过啊，毕竟是个生日，我当然要早早回家给你准备大餐了！”
“这……”封霓云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心头涌起来一阵酸涩。这些年自己不是在国外打拼，就是在忙于工作，身边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可是像清晓这样从小到大都陪伴在自己身边、每一年都会记得自己生日的人，已经没留下几个。
“站着干什么？快过来坐下。”宋清晓已经摆放好最后一道菜，整个餐桌被挤得满满当当，色香味俱全，看得人食指大动。
“好……”封霓云咽了咽酸涩的喉咙，慢慢拉过椅子坐在清晓的对面，面对着一桌子的珍馐，万般滋味涌上心头。
“因为事先没跟你商量，所以我没有通知你家陈俊生，不然你现在打给他，我相信他会飞奔过来给你庆祝生日的！”宋清晓笑得暧昧，朝着封霓云挤眉弄眼。
“不要！”封霓云急忙摇头，“今天是只属于我们姐妹的私密时间，不要任何人的参与！”
宋清晓点点头，打开了一瓶红酒给封霓云倒上，笑闹着：“好，今天我也就舍命陪君子，不醉不准回房间！”
整整一个晚上，两个人像是回到了无忧无虑的童年和青春期时光，没有了千回百转的人际纠葛，没有了劳心劳神的利益争夺，没有了尔虞我诈的交际日常，这一个晚上，她们什么都不必去想，聊童年时候的美好回忆，聊青春期时候的八卦秘闻，聊一场酸涩难忘的暗恋，聊一次痛彻心扉的爱情……
有好几次，封霓云醉眼望着宋清晓泛红的侧脸，都有冲动想要跟她坦白自己就是乔氏亘远黑幕曝光者的事实，毕竟自己和清晓之间是不应该有秘密的。
可是每每话到嘴边，她又生生咽下。一来不想因为乔家那些烂污人和事破坏今夜这样轻松快乐的气氛，二来，也不想清晓因为自己的事情担惊受怕。
这件事情清晓若是不知道的话，可能对她来说也是一种保护。毕竟，知道的越少，牵涉得也就越少。清晓的事情已经够复杂了，就不要再给她多一份枷锁。
想到这里，封霓云下定了决心，将这个秘密埋在心里，直到乔家再也对她们构不成威胁为止。
两个人再次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下午。望着餐厅里桌子上的一片狼藉和随地散乱的空酒瓶，两个妆容全花、头发凌乱的女人人相顾无言，只有苦笑。
“你今天不用去杂志社的吗？”宋清晓太阳穴疼得厉害，宿醉的威力她已经深刻领教。
封霓云也没比宋清晓好到哪里去，顶着满头蓬松乱发，眼底是深深的乌青和一夜没卸的眼妆混在了一起，看起来格外吓人。
“我这个样子还去什么去……”封霓云揉了揉头发，两个姑娘大眼瞪小眼地望着对方，“扑哧”一声同时笑了出来。
这时，封霓云的手机叮铃铃响起，是一个陌生的电话。接起后，那头传来一个成熟男人的声音。
只听封霓云“嗯嗯”了几声，确定了时间和地点后，挂断了电话。
“怎么了？”宋清晓关心地问。
封霓云微微皱眉：“是我们杂志社最新合作的广告商，之前合同一直没谈拢，今天居然像抽了风似的，主动打电话来说要签合同，要我立刻去他们公司当面完成。”
说着说着，封霓云心里有些奇怪，拿起手机打算打给助理小风进行一下确认。可是不知为何，那个向来秒接自己电话的小风今天却莫名其妙关了机。
“大概是在开会吧……”封霓云放下手机，自己嘟囔着。
“你们在哪里见面？”宋清晓换好衣服，一边收拾自己一边问。
封霓云侧着头想了一下：“他给了我一个地址，说会在那里等我。”
“我陪你去！”宋清晓走过来，“反正我今天也没什么事，那个地方那么偏僻，等你到了天都要黑了，我不放心。”
“这……”封霓云虽然向来不愿意麻烦别人，可是也知道有些事情自己不能逞强，现在叫来陈俊生也不现实，他有自己的工作要做。
想到这，封霓云点头答应：“那好吧，那就麻烦你陪我走一趟了。”
宋清晓负责驾驶汽车，封霓云坐在副驾上对着手机看地图。对方广告商报过来的地址十分偏远，她们已经足足行驶了快两个小时。
“你确定地址没有错吗？”宋清晓一边开车，一边忍不住侧过头来询问，“我怎么觉得这地方越来越偏僻呢？四周都看不到人烟。”
眼看天都要黑下来，宋清晓心中有些忐忑。自从宋氏发生巨变、父亲去世后，她越来越害怕黑夜的降临。
若是在青天白日之下，那些邪恶和污秽尚且不敢太过放肆，只能躲在阴暗的角落自行发酵抱团；可是一旦黑暗笼罩了人间，魑魅魍魉便会趁机出来猖狂，甚至大行其道，让人着实胆寒心悸。
闻言，封霓云也有些犯嘀咕。再一次拨打助理小风的电话，依旧是关机状态，就连办公室也没有人接电话。
“您所标记的目的地已到，请注意观察周围环境，欢迎您的下次使用！”这时，车上的导航仪提示着已经到了目的地。
踩下刹车停车熄火，伫立在两个人面前的是一小栋看起来废弃很久的写字楼。里面隐隐有灯光漏出，看起来的确有人在办公。
不知为何，今天总有哪里隐隐感觉到了不对劲，可是封霓云也说不出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