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晓一步步走近,轻轻坐在了费夜鹰身边。一瞬间,恍若隔世。上一次两个人这样平静地肩并肩而坐,已经忘记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事故的事情处理的还好么?”犹豫片刻,宋清晓还是踌躇地问出口,“是不是很麻烦?”

对于这类的事情她并不是很懂,只是有一次偶然听陈俊生说这类事情的后续会很复杂,既要安抚好工人的情绪,也要对继续留在岗位的员工进行鼓舞和奖励,更要应对来自外界舆论和有关部门的问责和处理,光是听听便让人觉得恐惧。

“是,很麻烦。”费夜鹰语气认真,在宋清晓听来却有几分玩笑的成分,心渐渐放了下来。这个时候还能开玩笑,说明他还能撑得住。

空气再一次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直到费夜鹰懒洋洋开口:“你最近常常在医院?”

“只是因为一个朋友的孩子受伤住院,我来帮忙照顾一下。”宋清晓急忙解释,刚说出口却又懊悔地恨不得咬自己舌头。自己这样迫切详细的解释,反倒像是做贼心虚,可是,她又哪里需要对他解释什么呢?

闻言,费夜鹰似乎并没有太过放在心上,轻轻“嗯”了一声,便将这件事翻过。

两个人没有再继续说话,费夜鹰继续闭上眼睛倚靠在椅背上,似乎是睡着了一般平和安稳,而宋清晓静静坐在他身边,似是在陪伴。仅仅是这样简单地坐着,也不知究竟坐了多久。

夏天的风在此时也变得温柔起来,吹拂起了宋清晓披散的发丝,吹到了费夜鹰的脸颊上,被发丝挠得有些发痒,他微微皱了皱眉,这才睁开了眼睛。

“很久都没有睡得这么安心了。”费夜鹰自嘲般地笑笑,眼神里含有一丝愧意,“抱歉让你坐在这里这么久。”

一句话便将宋清晓拉回了从前,每每遇到费夜鹰工作繁忙睡眠极少时,她便会强硬地要求费夜鹰去床上睡觉,自己则安静陪伴在他的身边,做他醒来后第一个看见的人。

宋清晓不知该如何接下费夜鹰这句话,干脆选择了避而不谈:“既然你醒了,我就先走了。那个小姑娘还在等着我回去带她出院……”

“谢谢你。”费夜鹰打断了宋清晓的话,一双墨黑如夜空的温柔眼眸定定望着宋清晓,清晰地吐出三个字。

“没关系。”宋清晓飞快地起身,逃也似的快步离开,刚走过几步,就听见费夜鹰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清晓,之前我欠你的,我还不清了,很快我会送你一份礼,就当是一次小小的补偿吧……”

此话犹如一声惊雷在宋清晓耳边炸起,宋清晓狐疑地转过身,却只撞见费夜鹰一如既往平静无波的眼眸,云淡风轻的模样让宋清晓不由得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见他似乎没有继续解释的意思,宋清晓转过身去,快步离开。

而此时,正在病房窗前眺望风景的乔雪儿不经意间捕捉到了这一幕,刚刚自己还在奇怪约好早早来接自己出院回家的费夜鹰怎么还没到,下一秒便看到费夜鹰正在和宋清晓坐在花园里,两个人虽然没有任何亲密越轨的行动,但这一画面已经深深刺痛了她的眼睛。

“你在哪里?”乔雪儿发送短信给费夜鹰,却看到他连手机都没有掏出来,直接忽略。

在拨通电话,也是一样。费夜鹰仿佛设置了静音一样,自己丝毫打扰不了他。

“啪!——”玻璃水杯被狠狠扔掷在地上,七零八落的碎片和残渣宛如乔雪儿此刻极度愤怒和妒忌的心:“为什么到结婚了,你心里还想着她?!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病房里一切能砸的东西都被乔雪儿抬手砸了个精光,病房外护士和其他病人只敢在外面劝慰,没人敢走进来安抚这个暴怒的怀孕女人。

乔雪儿涕泪交加,尖声哭喊,本就处于荷尔蒙分泌过旺的孕期,此刻情绪翻涌起来更是如同惊天海啸,颇有毁天灭地的气势。

这时,病房门终于并缓缓推开,费夜鹰走了进来。事实上刚刚走到走廊的另一端,乔雪儿特有的尖叫声便迫不及待地传入耳朵里。

太阳穴突突直跳两下,这段时间自己也见识乔雪儿撒泼胡闹的模样,却没有想到她好歹作为乔氏企业的千金,竟然也会在公共场合做出如此丢人的事情。

见到费夜鹰终于出现,乔雪儿的满腔怒火和怨怼顿时如同被落了闸门的洪水,被堵得彻彻底底。她披头散发瘫坐在病房的中间,四周是一片情绪宣泄后的狼藉和凌乱。在这个女人的通红眼睛里,费夜鹰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一丝绝望。

“你这样子会影响胎儿,对你自己的身体也不好。”费夜鹰弯下腰来拾起地上的凌乱物品归位,面色平静,声音里没有一丝起伏。

“为什么……”乔雪儿惨白的嘴唇微微颤抖,“你为什么还要和宋清晓那个贱人在一起?”

“只是普通聊聊而已。”顿时明白过来乔雪儿真正失控的原因,费夜鹰不愿多做解释,“走吧,我带你回家。”

“你能答应我,以后不要再去见她吗?”乔雪儿泪如雨下,身体剧烈地颤抖,“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她从没有想过,骄傲如她,还有一天这样卑微乞求着费夜鹰的爱情。将一颗千疮百孔的心虔诚地捧在他面前,任由他揉捏摔打,再狠狠踩入泥潭里。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宋清晓。

房间里传来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乔雪儿听到费夜鹰的回答:“……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