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过、来！”

但已经来不及了——伴随着宋清阳用尽全力的沙哑嘶吼，宋清晓的脚踝处触碰到了一条冰冷的、近乎透明的线。

之后的世界，仿佛定格动画，一帧一帧慢放。

随着宋清晓无法止步的前进，她的脚踝拉断了那根绷紧的、危险的线，身周的黑暗处，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强烈的声波震碎了四周的玻璃幕墙。在四处飞溅的玻璃碎片中，什么东西爆燃起来，冲天的火光一瞬间点亮了整艘船。

炸弹！

宋清晓的大脑立时一片空白，但她的身体已经先于大脑作出了反应——她猛地向前扑去，用自己的身体牢牢覆盖住了宋清阳！

飞溅的玻璃碎片像散射的子弹一样，插进了她的血肉里；爆燃的热浪冲击而来，她能闻到自己的头发被烤焦的气味；强烈的冲击波几乎震碎她的五脏六腑，鲜血顺着额角汩汩流下，她张开嘴，咳出了喉咙里翻涌而至的铁锈味——腥红的鲜血，喷溅到了宋清阳脸上。

“姐！你没事吧！”宋清阳拼命挣扎着，想要挣脱身上的桎梏，却只是徒劳无功。

宋清晓破碎的身躯紧紧依靠在宋清阳身上，带血的唇角勉强勾起一个微笑，企图安抚宋清阳：“我……没……咳咳……”

随着肚子越来越痛，更多的鲜血从她的身体里涌了出来。她身上的衣物尽数被染成了暗黑色。

“姐！你是不是傻！我不值得啊！”宋清阳睁大了腥红的双眼，眼泪涌了出来，在他凝固着血痂的脸上冲刷出两道清晰的界线。

“你是我弟弟……我永远不会放弃你……”宋清晓伸出手，想要抚摸宋清阳的脸，“对不起……对不起……”

但她已经失去了最后的一点力气。无力的手顺着宋清阳脸部的线条垂落了下去，身子也软绵绵地滑下去，躺倒在地板上的一片狼藉之中。

鲜血从她身下涌出，在地面上洇开一大片暗红的血泊。

“姐！你坚持住！”宋清阳依然企图从柱子上挣脱下来。

黑暗中，忽地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和阴冷如海风的声音：“不要白费力气了。”

宋清阳循声望去，失声叫道：“费夜鹰？！”

倒在血泊中的宋清晓似乎也认出了费夜鹰的声音，她拼了最后一丝力气，半撑起身子，望向那个令她又爱又恨的男人。

他依然是一袭黑衣，两手插在风衣口袋里，不慌不忙，冷面无情。

来不及思考费夜鹰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宋清晓拼了最后一丝力气，艰难地爬向他，抓住他的裤脚：“夜鹰，求你……求你带清阳走……”

她的身后，蔓延出一条长长的血痕。

费夜鹰在宋清晓的跟前停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幽深的眸子倒映着四周的熊熊烈火，燃烧着让宋清晓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然后，他一脚踢开了宋清晓的手，插在风衣里的手动了动，赫然掏出一把手枪，枪口瞄准了宋清晓！

“你做什么！”宋清阳猛地向费夜鹰的方向扑过去，却被铁柱上的铁链生生拽了回去！

“不要动我姐姐！有本事冲我来，你这个魔鬼！”

费夜鹰对宋清阳的咒骂充耳不闻，只是静静看着一脸震惊的宋清晓，凉薄的唇角动了动，吐出冷酷的两个字：“再见。”

宋清晓悲哀地望着黑洞洞的枪口。终于，自己彻底失去了利用价值，需要被从这个世界上抹杀掉了吗？

临死之前，她居然意外地平静下来。她再也不想争执，也不想痛苦了——她闭上了眼，垂下头，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

眼看着费夜鹰就要扣下扳机，宋清晓忽然气若游丝地吐出一句话：“来生啊，我再也不要遇见你了……”

费夜鹰的手指顿了顿。

与此同时，船外的海面上忽然传来摩托艇靠近的声音，数道手电筒的光芒从如墨的海面上升腾而起，直指甲板，交织成一张逐渐缩小的网。

“砰！”“砰！”几声巨响后，数道登船的铁钩牢牢附住了船体，接着，船体四周传来顺着铁钩上的绳索强行登船的声音。

“上边有人吗？！”

“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放下武器，投案自首吧！”

是海上警察！

费夜鹰冷冷地瞥了一眼警察登船的方向，又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宋清晓：“算你命大。”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掉过枪口，用枪托狠狠击打宋清阳的后颈，宋清阳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费夜鹰迅速解开捆着宋清阳的铁链，抱起他冲向还未被完全封锁的船尾，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消失在茫茫大海之中。

海风送来他最后的留言：“敢说出去，你弟弟小命不保。”

“他们在那里，快！上担架！”

纷乱嘈杂的人生中，宋清晓听到陆衍之方寸大乱的声音：“清晓！清晓！你不要睡，坚持住，我们马上送你去医院！”

“孩子……我的孩子……”宋清晓喃喃自语着。

随后，她便因为失血过多，彻底失去了意识，休克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