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煜仰天嘶吼的举动并不是刻意佯装出来的,而是心绪真的被秦安这番话影响到。
已经过去万年之久了,他本以为这些往事不会再被提及,会像一个秘密一样永恒地湮灭在尘埃中。
但今日,秦安的一番话,却令他将那些本已快泯忘的记忆全部回想起来,而每每回想起那段悲恸的往事,玄煜都无法控制自己的心绪。
其实他走到最后一步,被逼无奈与师父生死一战,这些最初其实并不是玄煜的本意。
甚至再早一些,那场血色的婚礼也不是他的本意。
玄煜最初是打算去搅乱婚礼,可他当时只打算带走自己的师姐,并不打算伤及其他人。
因为他知道自己不能将事情做绝,那样的话,师父绝对不可能饶了自己。
所以他强闯婚礼,其实只是为了带走自己的师姐。
但他哪里能想到,他想做这一切,遭到了极为强力的阻拦,更甚的是,那个即将要与他师姐结为道侣的男子,竟然不断地用恶语来侮辱他,那毫不加掩饰的侮辱,加上他即将失去师姐的那份憋屈,最终导致了他的怒火滔天,才导致了最后的血色婚礼。
而他大杀四方带走师姐后,也根本没有想过要伤害师姐的性命,只是天意作祟,让他不小心误杀了师姐,师姐死后,他的心也跟着一并死了,从那一刻起,他再也感受不到这个世界有一丝丝的美好,他愤怒,他怒不可遏,他恨自己的师父,硬生生拆散他和师姐的姻缘,而也正是为了报复师父,所以他最后才将错就错,斩下世界的头颅派人送到了神识界。
而这一次送头事件,也成为了他与师父生死之战的导火索。
见到爱徒的头颅后,苍梧真神也像是被火点着了一样,怒火腾地燃烧了起来,他当即派出自己的大徒弟去找玄煜,铁了心要清理门户。
而当看到大师兄来找自己时,玄煜就知道一切都回不去了。
但他又不想伤害这位曾经待他如亲弟弟的师兄,于是就沉默不言,打算找个机会永远地离开,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隐世。
师姐的死,对玄煜而言打击实在太大了,大到那个时候他什么都不想做,只想像一粒尘埃那样随风而逝,因为他的心,在那个时候已经彻底死了。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那个曾经待他如手足的大师兄竟然坚决不让他走,反而十分愤怒地说要代师父清理门户。
他向大师兄解释,师姐的死并不是他本意,而是一个意外。
但那个时候,愤怒的大师兄什么也听不进去,坚决要拿下他,亲手押着他交给师父。
玄煜最初是不想与大师兄交恶的,甚至他早就想好了,趁大师兄不备的时候就离开。
但大师兄口中的一句“师父”,却是将他心中的郁结和怒气通通激发了出来,玄煜忘记了原本要离开的打算,而是近乎失去理智地与大师兄争执起来。
他怒气冲冲地告诉大师兄,永远不要在他面前再提起师父这个人,但大师兄根本不听,不仅反复提起师父,还骂他是叛逆之种。
而也正是这种紧而又密的话语压迫,再一次令玄煜失去理智,他近乎疯狂地大骂着,随后一个不慎将大师兄斩杀。
那时的他,已经具备了和师父一较高低的实力,大师兄在正面较量上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而他碾压大师兄,确是在愤怒的一念之间就做到了,甚至连半点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他看着躺在地上的大师兄,那渐渐冰凉的尸体,仿佛在衬托他那颗渐渐冰冷的心。
而也是那个时候,他被魔念侵入,先后错杀了师姐和师兄,也将他推入万丈深渊,至此,道心也彻底被魔性影响。
哀默,大于心死。
从那一刻之后,玄煜就彻头彻尾地变了,他不再是那个天赋异禀的备受师父师兄师姐器重的小师弟,反而成了一个杀人不眨眼十恶不赦的大魔头。
而在魔性深种之后,他也将这一切都记在了师父的头上。
魔性助他修为大涨,也彻底剥夺了他的理智,他也因此,又做了一个疯狂的决定,那就是杀回神识界,让师父为这些错误付出代价。
其实当他决定回神识界的那一刻,就打算好了做最后的绝命一搏,不管是生是死,他也已经不在乎了,他在这个世上没什么亲人,师姐的和师兄的死仿佛成为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所以他根本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他只是想让师父清楚一点,是其做错了。
玄煜早已想好了,纵使拼了性命,也要让师父意识到错误。
然而回去之后,师父一个字都没有跟他讲,直接就要除去他这个逆徒,其实对上师父苍梧,玄煜根本没有太大的胜算,但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最后居然取胜了。
记得他当初战胜师父的关键一招,就是旋龙舞天啸,而也因此,这一招至今依旧是他的杀手锏。
玄煜陷入咯对曾经的追忆,从他的神情和种种反应中,任何人都能看出当年事有隐情。
但秦安却没有因此而停下自己的计划,他说了那么多,就是为了让玄煜思绪混乱,而现在,玄煜既然已经混乱了,便预示着他的机会来了。
秦安全然不顾跪在地上的玄煜,祭出镇魂剑对着这最后一处禁制全力击去。
这一击他将大衍剑诀的全部招式都融合在一起,根本不打算给这处禁制半点留存下来的可能。
暗红的剑光划过天穹,当红芒闪过玄煜的眼角时,玄煜终于意识到自己是中了秦安的计,他的心绪,完全被秦安搅乱了。
然而当他发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当他目光看去之时,秦安的这一合招直接摧毁了他的最后一处禁制,一丁点挽救的机会都没给他留。
“该死!”
玄煜怒不可遏地看向秦安,而随着这一怒,他对曾经的追忆也被打断,眼中的悔悟之色早已不再,取而代之,则又是嗜血的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