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心,一心也想要参加桃夭节。”一心犹豫了片刻,沉声说道。

说完低着头站在一旁不说话,阿禾的眼睛深深的凝视着他,叹了口气,直接拉了他的胳膊一直拽到后院一个极为隐蔽的房间门口走了进去,才一进去阿禾就把门关上,那房间因为四处没有窗户,所以即便是白日里也是漆黑一片,如果房门关上更加是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黑暗中安静的只能听到两个人的轻微的呼吸声。

“为什么?为什么想要去参加桃夭节?你难道真的不知道桃夭节是拿来做什么的呢?”

虽然一片漆黑,阿禾却在房间中来去自如,平稳的在椅子上坐下,目光却是牢牢的锁定在不远处的一个身影上面,感情又无奈又痛心,这外人只瞧得这桃夭节是给馆子里的人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可是这机会又哪里是那样容易得到的呢。

这傻孩子是他捡回来的,原本打算让他好好的待到成年然后自己去主子那里求个恩典把他也派为自己的手下,怎么就耐不住性子呢?阿禾很生气,十分的生气。

“阿禾先生,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一心还是想要去参加桃夭节,一心想要堂堂正正的当一个人,一心也知道桃夭节的目的是什么,可是一心不怕,所以阿禾先生你就答应一心好不好,就把一心的名字写在名簿上好不好?”

少年一心判断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扑通一声对着阿禾的方向跪了下来,语气坚定而又执着,只是说到最后已然带着几分哀求。阿禾沉默了,他不由得想起方才得事情,主子问他是不是所有馆子里的人都参加了,他说只有一个人没有,他说谎了,一心是第一个前来报名的。

可是他不同意,所以名字便被他暗暗的压了下去,如今这孩子等到主子离开居然又跑过来恳求自己,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去劝阻他,如果他不了解桃夭节的话,他还可以跟他讲讲,可是他明明是知道的,明明知道还要往那个血腥的地狱里钻,他居然想不出该用那种理由去阻拦。

桃夭节乃是春深馆的主子亲自想出来的,至于桃夭二字则是来自于主子的名字,最开始阿禾也以为桃夭节是心性无常的主子一年一度的恩典,是想要借着这个机会给馆子里的人一个机会,可是很快他就错了。

所有人都知道参加桃夭节胜利的可以获得自由,却不知道失败的会有什么一场,那一场馆子里的欢呼到现在还深深的刻在他的脑海中。

可是狂欢散去,等到他回到后院时只看到满地的鲜红,那是用鲜血铺就得,在地上铺的很厚,厚的就好像是一块地毯一样,而在地毯上面则站着他那个习惯以假面示人的主子,手指依旧纤细,指节依旧白皙。

可是这极致的白皙却和满地的红映照在一起,没有和谐,只有刺眼,他当时便愣在了哪里,甚至都忘记了恭敬的对主子行礼。醒来的时候他只记得主子临走时丢下的那句话,“以后每年的桃夭节都办的惨烈些,这样才好看,不然的话还要我亲手来处置这些废物。”

第二日等到他到了后院以后,后院已经被里里外外的收拾了干净,昨天刺目的红已经消失无踪,唯一能够闻到的是空气中淡淡的血腥气,没多久,他便让人重新在人牙子手中买了一批不错的少年,而一心的出现则是在第三天,那一天阿禾早上起床因为实在受不了馆子里若有似无得血腥气,所以打算去自己最喜欢的摊位上吃豆腐脑。

这一去便在门口遇到了一个少年,少年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吃东西了,嘴巴有些干裂,身上的衣服破损的勉强可以敝体,不知怎的就出现在了春深馆的门口,听到动静,勉强睁开眼睛,然后虚弱的喊了一句,“救救我吧,我拿我的命来报答。”

阿禾原本对于这种事情都已经有些麻木了,可是听到那句话以后不知怎的就就改变了主意。

喊了两个人把他搀扶了进去,然后请了大夫给他瞧病,好在大夫说他只是饿的了,当时阿禾十分庆幸他没有别的毛病,不然的话,他就只能把他丢掉了,好饭好菜的将养了几天,少年的气色也好了起来,人也变得十分精神,也能下床了。

只是在知道了这里是做什么的以后,沉默了下来,阿禾没有顾及他的想法,随便一想便给他起了一个名字一心,因为救他只是自己的一个心思转变,好了以后得一心顺理成章的也成了这春深馆里面的小倌,学了一应应该学会的技巧以后就挂牌也开始为春深馆挣钱。

可是即便阿禾这一系列举动在别人看来他对待一心同别人没有两样,可是他自己心里知道他是拿阿禾当儿子看待的,阿禾的经历不自觉的总会让他想起自己的经历,同样被捡来的,所以早就把一心救了下来,早就给他起了名字以后他就在心底里做了一个决定,只是如今这个少年郎却已经有了他自己的想法,自己的主意。

“你真的就那么想要参加桃夭节?赢了倒盖好,你可知道如果你失败的话会怎样吗?”半天,阿禾缓缓抬起头,静静地凝视着一心,眼睛一眨不眨,目光中有深切的期望,也有他自己的无可奈何,“一心知道,如果输的话就只有死路一条。”

一心认真回答道,说完顿了顿又继续说了下去,只是语调分明低了许多,“其实这春深馆里的人所有人都知道参加桃夭节的话如果输了会有什么下场,可是如果不参加的话,现在就会被主子杀死,还不如拼一把呢,阿禾先生。”

“一心,我不会让主子杀你的,你……”阿禾急忙劝慰道。只是话还未说完便被一心微笑着上前抱住了,“阿禾先生,一心知道,一心其实什么都知道,可是一心不想因为一心的事情让阿禾先生陷入危险之中,所以阿禾先生,答应一心的要求好吗?”

阿禾只觉得自己的肩膀处似乎被什么东西打湿,浑身一震,随即无力的将一心也抱住。半晌叹了口气,缓缓道。

“罢了,既然一心你执意如此,那我就祝你成功,得偿所愿。”说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阿禾大力推开一心,大步走到门口推开门,日光熹微,照在门口的一块空地上,如果仔细看去的话。

那空地的青石砖上隐隐泛着红色,阿禾走到门口顿了一下,随即迈步走了出去,再没有回头,一心静静的望着阿禾离去的背影,最后温然一笑,也走了出去,只是临走他将门关上了。

那个房间没有窗户,自打春深馆建成的时候就没有,最开始阿禾不知道为什么好端端的一个房间居然不装窗户,一直看到那刺目的红以后他明白了。

虽然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可是那静静躺在砖缝里的红色却依旧没有被时光吞噬,静静地等着人去瞧,静静地等着人的反思。

阿禾离开了后院并没有走向前院,他此刻突然有些感谢主子的吩咐了,今天不用开门做生意,那么他就有更多的机会去想一些事情,比如说他的父亲,比如说一心,比如说这个血迹斑斑的桃夭节,如果说之前的事情还未让他下定决心的话,那么一心的要求一定是一个契机。

当年他的出现改变了自己的麻木不仁,那么如今自己是不是还会为了他去改变很多呢?阿禾坐在书房,手中握着笔,笔尖墨迹饱满,可是他却不知道要不要写这封信,终于他一向清淡的没有表情的脸上突然浮现了一抹笑容,虽然浅浅,可是却是有了。

安静的没有了往日喧哗的春深馆里所有的人都静静地待在各自的房间里,只是心思各异,有的在想如何在桃夭节中出奇制胜拔得头筹,有的却在想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杀掉其他的参赛者,在桃夭节的准备期间还有比赛期间,死人是一概不追究的。

所以这才导致了更多的人是被参赛者所杀,固然参加桃夭节的人只要失败的就一定死,可是没有参加的却不一定死,一心当时说的太过绝对。

可是这唯一生存的概率实在是太低了,因为全凭那一日主子的心情,如果主子心情好的话会放过那些没有参加的人,只是这样的机会太渺茫了,所有的人都打算拼一场,万一成功了呢对吧。

春深馆的大门紧闭,而在距离春深馆不远处的一家茶楼二楼敞开的窗户后面则露出了一双漆黑的眸子,只是那眸子却并没有什么复杂的情绪就好像不过是无聊随意看一眼罢了,那双眸子的主子拥有一张肉肉的脸,只是此刻的他扫了一眼春深馆,眉头便忍不住皱了起来,“王爷,你说咱们好端端的来这里做什么啊?人家今天都不营业啊!”说完抱怨着指了指那大门。

“不营业就不营业,本王想看看。”淡淡瞥了素白衣一眼,战王爷诸葛夙冷冷回答道,随即冷眸又瞥向了窗外,想到了什么,突然收回目光,放下茶盏,“宫中柳妃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这些日子只怕是她要急坏了。”

好吧,其实他也挺好奇自己的这位好皇兄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素白衣一听这话,嘴角勾出一抹贱贱的笑容,“这个啊,小的正好打算跟你说呢,不过王爷您也别抱太大的希望啊。”

好一阵卖关子以后,素白衣凑到战王爷诸葛夙的耳旁低声耳语了几句,听着素白衣的话,战王爷诸葛夙的剑眉皱了皱,随即又缓缓舒展开,只是眉宇间多了一抹化不开的阴影,“没想到她这次手段不错,倒是便宜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