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你姐姐是朕的皇后娘娘,你是她的妹妹,如果从民间算来,朕可以说是你的姐夫,不必如此的拘礼,做吧。”
看着慕容兰嫣,鬼使神差的诸葛庆云破天荒的扯了一番莫名的亲情,然后指了指旁边的石凳示意她坐下。
“民女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既然让你坐就坐,朕方才不是说了朕是你的姐夫,有什么不敢的。”慕容兰嫣这才缓缓坐下。
“对了,方才朕问你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呢?”说完指了指那朵依旧在枝头骄傲的桃红。“朕明明看得出你喜欢那株桃红,为什么不干脆摘下来呢?”
“民女只是民女,这是御花园的花,民女不敢摘。”慕容兰嫣转瞬便想了一个自认为合理的答案,然后缓缓说了出来。
只是这个答案显然并没有骗过眼前这个一直凝视着她的男子。
“在朕面前你还是不要说假话的好,朕看的出你一定不是这个原因,说吧,究竟是什么原因。”
“皇上真的想要知道吗?”看到诸葛庆云一副不得答案不罢休的样子,慕容兰嫣一时倒没有了继续在他面前再伪装的欲望,缓缓抬起头直视着那双曾经喜欢之至的眼睛,缓缓问道。
“朕自然是想要知道的,说吧。”惊讶于眼前女子的奇怪表现,诸葛庆云缓缓点头。
以为在宴席上只是觉得她低眉顺眼的,性子柔软也没有放在心上,一直到给诸葛夙举办的压惊宴上,她的那一曲剑舞惊艳闯进了他的眼中跟他记忆中的某个人合在了一起这才暗暗上心,记得慕容府中有这么一个人,身份庶出,但也仅此而已。
诸葛庆云一向都是一个理智的人,当初他为了登上皇位刻意的接近了那位女子,可是即便后来他真的对那名女子动了真感情,他依旧可以为了自己的皇位杀了她和她的家人还有她们的孩子。
在他看来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比他的皇位更加重要,所以什么都是可以牺牲的,即便后来他时不时也会想起那个柔情似水的女子,但是他从来都不会后悔,所以即便他在某个瞬间看到了那个跟她相似的女子,他也没有想到深究的打算,那些过去已经被他埋葬在了心底,再说了如今他的身边环肥燕瘦并不缺女子不是嘛。
“回皇上的话,民女之前看这株桃红长的好看确实是打算想要把它摘下来带走的,可是在摘下的那一瞬间民女有些犹豫了,它好看不应该成为我摘下它的理由,如果我摘下了它它的美就只能渐渐枯萎了。”
“可是就算你不摘下它的话,它还是依旧会枯萎又有什么区别呢?”诸葛庆云不解问道。
“皇上说的是,可是奴婢觉得相比较于被民女摘下,这株桃红一定更加希望好好的绽放一次。然后慢慢的在枝头枯萎。”
凝视着那株桃红,慕容兰嫣淡淡道,眸子里的复杂让诸葛庆云微微一怔,他每每看到的她都是一副谨小慎微的样子,从未有过这样沧桑的眼神,此刻的她好像已经不是她了,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以至于他都忘了继续去追问下去。
“可是你不是那株桃红,怎么知道它的想法呢?”待到清醒过来,诸葛庆云望着女子的脸庞,眸色越发的深邃,嘴角已然有了淡淡的笑容。
“民女确实不是这株桃红,但是民女是一爱花之人,民女觉得真正的爱花就是静静地在一旁看着,不干涉花的自由。”
“静静地守着,不干涉花的自由……”听到慕容兰嫣如此说,诸葛庆云喃喃自语,口中连连说了好几遍,抬头再看慕容兰嫣时眸子中多了几分别样的光彩。
“你倒是说的深得朕心,对了朕有些忘了,你叫什么名字?”
“回皇上的话,民女叫兰嫣,慕容兰嫣。”慕容兰嫣恭声回答道,眸中却是清浅一片,在诸葛庆云打量她的同时,她也在仔细观察着眼前这个前世她最熟悉的男人。
依旧是熟悉的眉眼,就连深思时的皱眉也是那样熟悉的弧度,目光缓缓下移,在那一张薄唇上定了下来,一开一合可能就是一地血红,以前总有人跟她说嘴唇薄的人都薄情。
可是她当时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一点都不愿意去相信,现在想想为什么当初就不信呢,明明他满脸都是薄情寡义,为何当初她看不出的,如果她没有动心,如果她没有选择帮他,如果她没有为了他去求自己的父亲,那么一切会不会就不会发生,会不会他就不是皇上。
会不会他的父亲和家人还好好的活着,会不会自己后来遇到了一个真正的良人,生一堆孩子,平安和乐。
可是她不知道,她只知道那些虽然已经存在于她的记忆中,可是却鲜艳的仿佛发生在昨天一般,她只记得那一抹鲜艳的红,记得那蚀骨的疼意,记得手中那一团明明轻的没有重量却重的一直压在她的心头让她不得片刻挣脱的血肉。
诸葛庆云眼看着眼前的女子望着自己陷入了某种沉思之中,清冷的眸子里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觉,打消想要叫醒她的念头,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从未有过这么一个瞬间他竟然对那个女子如此的怀念,思念到想要从眼前女子的身上找到她哪怕一点点的存在。
“民女该死!”突然眼前女子眼睛顿时清亮,极速离开石凳躬身行礼,这是醒了,诸葛庆云心头顿时一阵说不出的失落,不知道是失落女子为何清醒的如此早还是什么,微微一笑,摆摆手。
“无妨,你性格率真,朕很欣赏,对了今天你怎么会来御花园。”随口两句便岔开了这个话题。
重新回了石凳上坐下,慕容兰嫣淡淡回答道,“今儿皇后娘娘喊母亲进宫,民女特意跟了来,这会皇后娘娘同母亲说话生怕民女无聊就让民女来御花园里转转,瞧瞧。”
“恩,皇后一向都是个细心的人,你成年只怕也来不了宫中几次,转转也是应该的。”诸葛庆云微微颔首,嘴角笑意似有若无。
慕容兰嫣没有说话依旧低着头,“罢了,朕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你就先随处看看吧。”
一拍大腿,诸葛庆云起身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没有半分犹豫的朝着御花园的入口的方向而去原本一直守在入口的小太监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团团转,在外面听着声脸上顿时露出一抹喜色,快步迎了上去。
“回书房。”瞥了小太监一眼,诸葛庆云大步朝着书房的方向而去之前小太监的异常表情他自然是看在眼底的,只是总得说起来这个小太监做事也算妥当这才没有发作,不过如今看来这妥当的人做事时间长了,脑筋就有些转过圈,看样子自己倒是需要再好好的培养一个了。
一直紧紧跟在后面的小太监并不知道不过是一瞬间他已经在前面的帝王心底里被打下了尘埃,而且再不得回来。
不过这些慕容兰嫣都不知道,此刻的她只是静静地坐着望着自己的绣鞋,今天出来穿的平日里常穿的绣鞋,并不太好的缎面因为穿的时间长了已然有些陈旧,而上面绣的木槿花也有些褪色。
不过慕容兰嫣的显然心思并不在上面,此刻的她努力的在回想方才的场景,在鬼使神差的直视着帝王时她走神了,她不知道她在回想起那些鲜血时有没有对帝王露出什么不该有的神情,可是她怎么都想不起来,因为当时她太专注了,专注的忘了自己,只记得临死时的那一幕。
应该没有吧,不然的话按照他多疑的性格未必会如此轻易得就放过我!可是真的没有吗?
慕容兰嫣的心底里还是有些怀疑,就在她低着头暗暗思索的时候,远处隐隐拔高的脚步声让她蓦然抬起头,看到来人,慕容兰嫣眼光急闪,再睁开已然是一双光彩尽失,怯弱胆小的脸。
“三小姐,皇后娘娘让奴婢带您回去了。”这次索性礼也不行了,宫女不屑的扫了她一眼转身就走。
“劳烦宫女姐姐了。”不过别人不讲规矩,她这个让人看不起的明面上的戏不能不演,该说的话也不能不说。
“三小姐不必客气,这些都是奴婢应该做的。”头也不回,脚下步伐不停,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就再也没有别的话。
慕容兰嫣就好像没有注意到女子的不恭敬一般,低着头缓缓一步一步跟着。回到长乐宫,慕容心儿显然也同宫女说的那样已经同主母姚氏谈好了事情,再看慕容兰嫣时态度十分热情,倒是主母姚氏的态度就有些让人琢磨了,看到她只当没看到不说,平日里的刻薄话也暂时从她的嘴里消失了。
“如今时辰也不早了,宫里的规矩多,只怕留母亲和兰嫣妹妹在这里吃饭你们也吃不好,所以我也就不留你们了,还是让小六子送你们出去吧。”
慕容心儿笑着说道,主母姚氏和慕容兰嫣缓缓起身又是道了几句客套话便在之前引路的小公公的身后缓缓朝着宫门的方向走去,等到慕容兰嫣带着明月回到自己院子,原本暮色浅浅的天际已经彻底的黑了下来。
“小姐小姐今天进宫没事吧,夫人有没有难为你?”一直蹲在房檐下眼巴巴望着院门的两个丫头听到脚步声,急忙便冲了过去,坠儿在看到慕容兰嫣的同时忍不住开口问道,而翠岚则是更直接直接拉住慕容兰嫣上下检查了一番这才放下心来,回头对坠儿一脸认真的说道。
“小姐没有受到为难,我已经上下仔细检查过了。”可能为了表达她的认真,说完还重重点了点头,明月和慕容兰嫣看着这诡异的一幕,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起来,这翠岚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