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起初总是担心这孩子会哭,会叫,这样很容易就让附近的村民发现了。
但是慢慢的,我发现这孩子根本就不会哭,也不会叫,甚至不发出任何声音。
我严重怀疑,她可能天生就是个哑巴。
我跟阿明商量了一上午,才给她取好名字,叫婷婷,江婷婷,跟我姓,毕竟以后要对外宣称她是我和小英的女儿。
本来我打算给她取名叫小婷的,但是跟小英重名一个字,在我们这农村地区怕是会成为笑话,索性就叫婷婷了。
就这样,我们都还没有为人父母,但是却已经开始尽起了为人父母的职责。
虽然婷婷除了不会说话,也不哭不叫之外,跟正常的小孩基本没什么区别,但我的心,却一直都是悬着的。
我所担心的,不光是有一天她可能会突变,或者害人,而是想到如果那一天真的到来,我就必须亲手毁了她。
当你亲手抚养了她很多年之后,再去亲手毁掉她,那应该是一个很艰难的抉择。
非常矛盾,你要将她当成孩子一样去抚养,但又要像一个定时炸弹一样时刻提防着。
我觉得我们已经足够小心了,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件事最后还是走漏了风声,导致整个村子的人都知道了。
这也在我预料之中,毕竟村子就这么大,而且农村地区又不像城市,乡里乡亲的,彼此来往很密切。村民们总是隔三差五的串门,彼此走动,我们家里多了一个孩子,这种事儿迟早都会让外人知道的。
而之前阿明从王三家里带走这东西的时候,很多人都在场,自然早就在村子里传开了,村民们一联想,也不难猜出这孩子的来历。
那天晚上,王三提了两瓶酒,专门过来感谢上次的事情。
其实我知道,他是听到了村子里的风声,过来看看具体情况的。
我跟阿明也没避讳,更没有让小英把婷婷给藏起来。反正这种事儿,纸包不住火,他们迟早都会看到这孩子的。
之前我们总是藏着掖着,现在敞开了,反而觉得轻松了许多。
于是那天晚上,我跟阿明,还有王三在一起喝了一顿酒。
期间王三一直不停地瞄向婷婷,但是他自始至终都没有提起那件事,也没有问这孩子的来历。不知道是不好意思开口,还是实在不愿意提及。
我知道他心里的结,索性敞开天窗说亮话,将他的心结彻底打开。
“你应该也听到村子里的风声了吧!”
我点了根烟,看着王三说,“不瞒你说,这孩子就是你老婆那天晚上生下来的鬼胎,不过她跟正常的小孩基本上没很么区别,我想也不会害人,所以就留了下来。你要是想把孩子要回去抚养的话,也没问题。”
王三一听,脸色当场就白了。连忙摆了摆手说,“不......不是,我没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吧!这孩子是个鬼胎,终归是不详的东西,你们留着它,万一出点什么事儿,这......我......我心里也过意不去。”
他说着又看了看婷婷,脸上的恐惧之情,不予言表。
看得出来,他已经被那晚的事情彻底吓破了胆,我想就是他知道这孩子不会出任何问题,他也不会想要的。
“我上次跟你说过了,这孩子六世投胎,却没有一世成人。现在她以执念给了自己一次为人的机会,我们不可以将其扼杀。”
阿明说着灌了一口酒,神色复杂而又坚定。
“那......行吧!”
王三有些纠结的说,“这事儿我就不管了,水猴子你自己可得掂量着点儿。农夫和蛇的故事,你应该听说过,我不希望你出啥事儿!”
“放心吧!我这种人,只能死在河里。”
阿明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当时我并不明白他笑容背后的苦涩,也无法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我们一直闲聊到深夜,王三才回去。他拿来的两瓶酒,也被我们喝完了。
我以前没怎么喝过酒,自然有些不胜酒力,这会儿抬头看天上的星星,整个星空好像都在转。
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仿佛要被深邃的夜空给吸进去了。
“你觉得这事儿结束了吗?”
阿明同样抬头看着夜空,漫不经心的问我。
“也许吧!”
我模棱两可的回答。
其实我现在压根就不在意这件事情,我只是感觉,现在活得很真实。
二十年了,从未如此真实地活着。
像一个男人一样活着,有家庭,有老婆,有孩子,有责任,有担当。
我想,这应该也是一种成长吧!
大门忽然被推开了,我转头看过去,有个人影站在门外,但却迟迟都没有进来。
虽然黑暗中看不太清楚对方的长相,但我感觉那应该是王三。
他不是回去了吗?怎么又来了?
“王三?”
我试探性的叫了他一声。
对方没有应声,但是却僵硬的走了进来。
院子里昏黄的灯光,照出一张铁青的脸。
是王三没错,但是他现在的样子,很奇怪,双眼空洞无神,整个人僵硬的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你怎么了?”
阿明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你们留下了那东西,但是它不会放过我们。”
王三的话,有些莫名其妙。
不过我猜得出来,他说的应该是婷婷。
“什么意思?”
我也皱起了眉头,不解的看着他。
“我老婆上吊自杀了,我感觉应该是那东西在作祟。”
他轻描淡写的说着,就仿佛在描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好像上吊的并不是他老婆,而是家里的一头猪,或者一条狗。
但是这话听在我和阿明的耳中,却仿佛晴天霹雳。
我们两人几乎都愣在了当场。
阿明最先反应过来,连忙招呼说,“走,过去看看。”
我跟阿明着急忙慌的跑到了王三家里,他则是跟丢了魂一样,漫不经心的跟在我们身后。
我甚至隐隐觉得,王三打心眼里在恐惧,他似乎根本不想走进这个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