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恩东眼底闪过一激赏,他真的跟以往的先王差别太大了,在他的身上流淌着莫容家一脉的血,果敢而敏锐,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即使到了现在这样的时刻,难怪身边会有那么能人异士甘愿屈居其下,这样的君王,注定会成为一代枭雄,俯视天下群臣。
也罢,命数已尽,能见证、侍奉过这样的君王,他这一生的蛰伏倒也不算可惜。尹恩东喟叹不已。
“感谢陛下的信任,微臣以茶代酒,敬你一杯。”尹恩东举杯而饮。
“想杀孤的人太多了,多一个尹恩东不多,少一个尹恩东不少。”楚煜意欲深长的说道,仰头便饮下了那一杯清茶。
尹恩东缓缓的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楚煜朝身后打了一个手势,岑衍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瓶子放到了尹恩东的桌前,然后是一把匕首。
“尹华盛,尹子言,尹学川,历任枢密司,南岳国杀人不不见血的一把神秘利刃。”楚煜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然后拾步往庭院中的群鸽走去。
尹恩东抬首看着庭院中扑腾着翅膀盘桓在男子四周的白鸽,眼底闪过一抹流光:“慕容家的谍者不愧享负盛名,看来什么事情也瞒不过陛下。”
“你知道的也不少。”楚煜头也没有回,清漠的目光淡淡的落在了一处。
谍者乃是商丘王朝的耳目,设有隐、煞、兵、银四宗,由慕容家掌控,遍布世界各地。其中,隐宗总管所有的谍者,负责获取情报;煞宗钻研武功,训练谍者;兵宗研制武器和毒药、伤药;银宗经营产业,为其他三宗提供财力支持,富可敌国。但是十年前慕容家被满门抄斩后,号令谍者的火焰令不知所踪,谍者从此成为了商丘的一个历史。
“陛下谬赞了,其实很多的事情微臣看似看得足够真切,然而往往却根本就一片朦胧。何为清?何为浊?又有谁说得清,道得名呢?”尹恩东摇了摇头,嘴角的温润的笑容依旧未变。
闻言,楚煜缓缓的转过了头朝尹恩东看了一眼,说道:“清与浊,不过皆为守护的东西。”
语落,只见一抹银光从楚煜的手心中飞出。紧接着,一只一直窝在庭院的屋檐上并没有同大多数白鸽一样躁动的白鸽“碰~”的一声砸到了地上,一抹殷红的鲜血染红了它身下的羽毛。
候在一旁的尹府管家见此,肩膀几不可察的抖索了一下,低垂的脑袋下,脸上满是惊惧。岑衍拾步上前,蹲下身子,手中的扇子翻看了一下白鸽的翅膀,果不其然,在那羽翼下有一处痕迹,那里的羽毛有些凌乱和脱落的迹象。定睛细看,才发现那上面有捆绑的痕迹。
难怪少清没有发现!岑衍咋舌不已,没想尹府的信鸽根本就不走寻常路,羽翼下暗藏玄机。不过,最厉害的还是陛下,这居然都能有所察觉,这也观察力和洞察力,简直绝了。
“这瓶子里面是夺魂丸,另外,这是凤仪宫中身亡的宫人身上搜出来的匕首,你选一个吧。”楚煜面色清冽的看着桌上的两样东西,说道。
尹恩东垂首看着自己面前的东西,最后目光落在了那一把匕首上。他面色淡然的伸手取过了匕首,“唰~”一声,匕首脱鞘而出,锋利的刀刃在垂挂的艳阳中泛着森冷的寒光,刀身上镶嵌的三颗红色宝石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尹恩东细细的看着自己手中的匕首,问出了至今为止自己都未参悟的疑问:“陛下是如何知道这把匕首并非你赠与皇后娘娘的那把匕首的?”
尹恩东此言一出,岑衍浑身一震,略有些惊诧的朝他看了过来。居然是他!那个把匕首放到绿萝身上的神秘人,竟然是他。
凤仪宫的事情,直到刚才,岑衍一直都以为是靖王派人暗中作祟的。在他们所掌握的线索中,那个御膳房的宫人绿萝应该也是楚于齐的人,而期间,绿萝同蒋雨荷走的很近。
如果他们没有猜错的话,蒋雨荷应该也同楚于齐有某种利益的关联。宫人绿萝的死十有八九跟蒋雨荷有关。最后,楚于齐在发现绿萝失踪后,应该一直在找她,随后无意间发现了凤仪宫的秘密,在看到宫人偷偷把绿萝手中的匕首拿走后,楚于齐把另外一把可以以假乱真的匕首塞到了绿萝的身上,精心伪造了这一切的假象。
然而,结果居然完全出乎了他们所有人的推测,那个人不是楚于齐,竟然是尹恩东。岑衍想到自己调查到的尹氏一脉,看着尹恩东的目光顿时复杂了许多。
“雪!”在尹恩东疑惑的目光中,楚煜淡淡的说出了那一个答案。匕首是一对的,但是他母妃的那把匕首上刻了自己的名字,在匕首奢华中,那小小的字符并不易于察觉,他估计阿离都没有发现过。
雪?尹恩东愣一下,半晌之后才恍悟过来。
慕容雪!尹恩东的脑海中不期而然闪过十年前那个风华绝代的女子,原本温润却透着无尽疏离的眼睛里逐渐温软了三分。
一旁的管家见此,不禁有些喟叹。世人皆说老爷命中孤寡,娶了两任妻子却都无故病逝了,却又有谁知,那两位夫人其实名存实亡,老爷从未踏入她们的闺房。两位夫人都是有怒不敢言,以为是老爷身体上有隐疾,耐不住寂寞同府中的家丁纠缠在了一起。奸情暴露,老爷照旧都赐了一丈白绫。
只是,她们何曾知道,老爷并非身体有隐疾,而是心里住着一个人,为了那一个人,老爷本想终身不娶,但是老爷身负重责,在家人的安排下终究还是娶了妻子,但这只是掩人耳目罢了。
这些往事此时一桩桩的涌上来,管家不禁“碰~”的一声,屈膝跪地:“冥王陛下,老爷乃是小人看着长大的,虽然他乃是尹家的主事,但是尹家一脉早已经在三十年渐渐衰落。望你看在老爷曾经救过雪妃娘娘的份上,饶过他一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