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衍和卫少凊在看到自家陛下从承乾宫出来往太和殿那边走去后,相视了一眼,坚定的朝里面走了进去。

离歌此时都还没缓过来,恍惚的起身,不小心手撞倒了桌子边上的碗筷,“乒乒乓乓~”的砸到了地面上,一如她此时的心情。

她弯腰想要去拾起那碗筷,宫人却比她快了一步。她就那样看着那宫人跪在地上,拾起了破了一角的青瓷碗,然后匍匐的钻进桌子底下要拾起飞进去的筷子。

宫人们这一整系列的动作,她们都是卑微的弓着身子,低垂着脑袋,捡好了之后都没有起身,而是跪立在她面前,双手捧着那碗筷,等待她的发话。

在锦元的时候,都是青竹伺候着自己,刚开始的时候,她隐约也是这样卑微,可是随着两人的深交,她逐渐的打开了心房。对于离歌来说,那是她在这个陌世交到的第一个朋友。来商丘之前,尽管又是一抹陌生的环境,可是因为有他,所以她觉得一切都是美好的。

之前,可能是因为他每天都陪着她,所以她甚少感觉到孤独,偶尔的无聊,她都能以自己的方式去打发掉,可是今天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她被打得措手不及,甚至无还手之力。

“起来吧。”离歌苦笑的看着那些宫人,突然发现自己似乎有变成深宫怨妇的趋势,而自己来到商丘才第九天。

“离歌,不要再想了,你应该相信他,他可是你看上的人耶,你要对他有信心才是。”何况这后宫不是还没纳妃子进来嘛,自己这简直是杞人忧天嘛。而且,他说过的,一世一双人,所以不要轻易去否定他。

离歌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强振精神。暗忖道:人有七情六欲(七情:喜、怒、忧、惧、爱、憎、欲;六欲:见欲、听欲、香欲、味欲、触欲、意欲。)可是他却刚学会了爱和喜,在他残缺不全的人生中,他比自己要学的东西太多了,所以我自己应该要再勇敢一些。

事不过三,离歌决定自己再勇敢一回,她决定追上去,同他表达自己的心意。不管前面面临他们的是什么,她会同他一起面对,但是请不要对她有所隐瞒,更不要有所背叛。不论他有什么决定,一世一双人,以后是后宫佳丽三千,都希望能告诉她关于他心底最真实的想法。

然而,她刚冲到门口,却“碰~”的一声撞到了一堵人肉墙,伴着强大的惯性作用,她“噌噌~”的倒退了三步,重心不稳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四目相对,岑衍可吓死了,根本没有想到自己这么“幸运”,他砸了咂舌,说道:“皇后娘娘,你这么欢迎我们,实在太不好意思啦!”

“自恋狂,懒得理你。”离歌现在没心情跟他互相残杀,送了他一记眼神杀,翻身起来,匆匆的捋了一下衣裙,便欲错开他和卫少清往外跑去。

岑衍和卫少清虽然并不清楚放在她同陛下的插曲,但是她这般匆忙的模样,一看应该是要去找陛下,眼疾手快的赶忙把人拦了下来。

“皇后娘娘,属下有事情要同你说。”说话的是卫少清。

这事情要搁在岑衍身上,离歌可能就一巴掌把人扇开了,但是是卫少清,那么就是另外的事情了。离歌蹙眉,见他面色凝重,可见他们出现在这里不是偶然。

离歌看了看前方,知道这会儿楚煜应该已经走出去好远了,早点去晚点去也一样,不如先在岑衍和卫少清这边谈探口风。

“我也刚好有点事情要找你们,进来说吧!”离歌拾步往里面走去,岑衍和卫少清台脚跟了进去。

“不知道皇后娘娘可知道每年的四月一日乃是宫中选秀之日?”卫少清单刀直入,岑衍在一旁两腿一软,小心的窥着皇后娘娘的反应。

离歌其实有一点意外,可是心中又感觉很平静,卫少清跟岑衍不一样,他对自己并不是很友好,绝大多数面对她的时候,能漠视便漠视,不得不面对她时都是一副冷酷的态度。所幸离歌心很大,也没多在意这些问题。

“今天早上听说了。”离歌苦笑,御花园那些宫人们帮她科普了一下。她沉吟片刻,说道,“你们来找我就为了这件事情吗?”

离歌现在已经可以百分百肯定纳妃一事没有像之前那么简单了,一点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要不然岑衍和卫少清早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找她。

“陛下下令要废除后宫,毕国公早朝结束后便领着众百官在宣政殿门外跪着,要陛下收回成命。”卫少清目光黑沉沉的,可见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岑衍在一旁听着,自知已经没有退缩的余地,这件事情只有皇后能说服陛下。他收起了平日吊儿郎当的样子,沉思道:“陛下新皇登基,虽然争霸四方,造就了此时的商丘,可是他的政权并不稳。”

“毕国公掌权多年,权倾朝野。陛下看似光鲜,其实国家政事上,被很大限度地限制了他的作为。内忧,乃是一个国家的大忌。此次事态严重,如果这件事情传出去,定然引起轩然大波。其他国家定然对我们虎视眈眈,到时候免不了又是一片硝烟。”卫少凊可没有岑衍的怜香惜玉,他接着岑衍的话,把事态的严重性明了的列了出来,似乎没有给一丝情面。

岑衍扶额,心想着:少清你就不能含蓄一点表达吗?你这样要是被陛下知道了,是要被丢到河里喂鱼的。

司徒钊携着百官一起胁迫于他!离歌对于这个消息惊诧不已,根本没有想到事情俨然这般严重,就为了一个纳妃的事情,他们竟然联合起来压迫他。

一时间,离歌的心情五味杂陈,听到他要废除后宫,她感动,听到那些人如此逼迫他,她又觉得他太艰难了。

自古以来,帝王情便是大爱。离歌此时此刻深切体会到了其中的万般无奈,谁说帝王最无情。想到凌安阳父皇对其母亲颜妃的爱,那是离歌亲眼所见的最好一个例子。

帝王可深情,并且他的情深时不亚于任何一个人,只是他们在获得了至高无上的荣誉还有地位时,也代表了他们将会失去一些东西,比如最为珍贵的自由。他们可以霸气凌然傲视群臣,但是万物相生相克,君可命于臣,臣亦可限于君,这就是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