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衍眼睛可利得很,自然没有忽略掉那群搬运工中蠢蠢欲动的几个身影。不过他此行的目的可不是为了抓什么逆贼。

陛下勒令不能动凤来仪酒肆,那么这些个小喽啰自然是不能抓的,免得把他们吓得把高掌柜给卖了,那就不好玩了。

岑衍拾步上前,抚摸着前面的堆集的货箱,眼底很是满意。这里面可都是宝贝啊,南岳国就是有钱,这为他人做嫁衣的感觉,估计有得他们难受好几天了。

眼看着雷鸣等人就要神不知鬼不觉的贴近货箱后面,岑衍突然扬声说道:“哎……那个,对对,说的就是你,本将军要例行检查,你和那个,那个,那个,过来合理把货箱都开了。”

突然被喊到名字的雷鸣看着亦被点中的三个人,发现都是自己人,这样过分的巧合不得不让人心生怀疑和警惕。

“好的,将军!”雷鸣眼睛低垂,一抹决绝从他眼底划过。风如歌隐匿在暗处一直观察着这边的动静,看到雷鸣还有其中三个人被拖住的时候暗道不好,心中焦急,却无能为力。

岑衍宛如猫捉老鼠一般,很享受他们此时的恐惧和迷惘。他悠哉悠哉的看着雷鸣等人兢兢战战的用铁锹撬开了一个货箱,然后渡步上前,只见里面白晶晶的海盐。

“将军,其实这乃是城中高老爷的船舶,都是海盐罢了,尔等与其甚是熟识,本也不同意他们夜泊卸货。但是心想着吾国历经百战,现在处于休养生息的阶段,需要更殷实的经济来充盈,造福百姓,这才行了个方便。”三名官差为首的那个抖着声音解释道,力求岑衍能看在那银票的份上对他们网开一面。

“好一个忧国忧民的情怀啊!”岑衍褒贬不一的说道。

三名官差闻言,又是掬一把冷汗,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好像又拍错马腿了,顿时吓得不敢再发表一丝片言片语了。

岑衍伸手掬了一把那盐,任由它从自己指缝中流走。除了雷鸣比较镇定无常之外,其他人随着时间的消耗,额头上都渗出了一层冷汗,精神越来越紧绷,其中有一个人冷汗都滴到了眼睛里,他艰难的吞了吞口水,伸手想要抹掉那汗水。

“你好像很紧张?”然而,男子手刚抬起来,原本距离自己两米开外的岑衍竟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的面前,看着屋檐还有地面上已经消融的冰雪,意欲不明的说道,“”三伏天,冰雪消融的深夜,热得大汗淋淋,你倒是奇怪得很。”

“小……小人身体……原因,一干活就……汗流浃背,让……将军笑话了!”男子磕磕绊绊的说道。

“你这口吃有点严重啊,听得本将军耳疲。”岑衍掏了掏自己的耳朵,一脸的不耐烦,转身便往下一个货箱渡步而去,态度气死人不偿命。

男子一脸菜紫,却是敢怒不敢言,垂下了脑袋。毕竟是敌对关系,岑衍倨傲的态度以及耍弄他们的意欲让那十几个伪装成搬运工的男子们很是压抑。眼看着他抽出士兵身上的佩剑,作势便要往那货箱戳去,以雷鸣为首的十人不着痕迹的对视了一眼。

这就忍不住了,真是无趣!岑衍心中甚是替楚于齐感担忧,半年不见,手底下的人是越来越差劲儿了。

“岑将军!”正当气氛箭拔弩张,战事一触即发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了一道浑厚的声音,众人侧目望去,只见当朝毕国公司徒钊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毕国公,今夜吹的什么风,竟然把你吹到这码头来了,真是稀客啊!”岑衍很爽快的放回了自己的手,笑吟吟的对上了司徒钊。

“岑将军真是说笑了,皇上管内政,甚是辛劳。老夫刚回朝几日,未能帮其排忧解难,甚是惭愧。这不,听说前段时间你同卫将军缴了好几个叛军据点,老夫心想着也尽些绵薄之力,正好途径此地。”说着,司徒钊扫了一眼堆集在码头边上的货箱,最后目光落在了那大开的货箱上。

“贩卖私盐,大胆狂徒!”司徒钊低喝,相较于岑衍的悠哉,他的愤怒才更像是巡查的,“哪个是负责人。”

“小……小人。”雷鸣看到司徒钊的时候,捏着藏匿在袖子里的匕首的手缓缓的放松了下来,他抖着身子站了出来,恐似惊惧一般。

“毕国公,你这不好吧?这可是我先发现的,你虽贵为老臣,可是也得有个先来后到的顺序才是。”岑衍见此,桃花眼难得眯了起来,一改平日笑吟吟的形象,似很是恼怒。

司徒钊闻言,倨傲的扫了他一眼,说道:“岑将军,你贵为一名将军,带兵杀敌乃是你的职务。然,这可不是前线,管辖吾国经济乃是府衙的事情,要算下来,这些琐事应当也是由老夫来处理才是。”

“你……”岑衍状似无比愤慨,“卑职奉陛下之命在此巡逻,这批私盐可是我先发现的,这功劳就算天皇老子来了,也别想抢走。”

司徒钊蹙眉,不曾想战役才停歇三个月,这岑衍就已经沉迷于权势地位的漩涡中,简直是不值得一看。

“放心,老夫可不想岑将军如此肤浅,老夫更看重的商丘律法,绝不允许有人在老夫眼皮底下徇私枉法。这批私盐总归是充入国库的,你要拖回去,没人会拦着你。”司徒钊嗤笑道,然而,在那一双浑浊却不是精锐的眼睛里,却闪过一抹流光。

司徒钊是在岑衍出宫的时候便接到了消息,赶忙匆匆赶了过来,正好制止了他验查。司徒钊此行的目的很简单,无非就是拖时间,不能让岑衍发现那盐箱下面的兵刃。

至于岑衍要拖走,那就让他拖便是,处理这么一大批私盐,少说也要有一天一夜的时间。在此,只要保证他们没有发现那批兵刃,到了国库那边,那可就是自己人了,还怕弄不出来?

“来人,把这个胆敢在天子脚下贪图私欲、目无王法的人们绑起来,交至刑部。至于这批私盐,就劳烦岑将军拖回去了。”司徒钊大手一挥,转身便离开了。

岑衍一脸气愤在送走了司徒钊之后秒收,嘀咕道:“老狐狸,倒是鞠躬尽瘁得很。”

五皇子总算是下对了一颗棋子,只是……转头看向那一批货箱,岑衍嘴角掀起了一抹邪笑。就是可惜了,他的对手是陛下。

毕国公府里面,司徒钊的书房里透着羸弱的烛光,楚于齐坐在台下:“毕国公,今夜有劳了!”

“靖王哪里的话,帮你便是帮我。那批货物你放心吧,老夫已经派人在暗中跟着了,有任何情况会随时通知你的。只要确保他们把东西运往国库,那么一切都还在你我的掌控之中,事情还不是很糟糕,不过……”司徒钊说着停顿了一下,说道,“老夫对你们的警觉性甚是失望,如若不是宫中来信及时,你们恐生祸端。”

楚于齐捧着茶杯的手几不可察的停了一下,继而宛如无事般,说道“牢毕国公费心了,小王会加强他们的训练的。”

“靖王,老夫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既然已经是合作关系了,对于你们的实力,现在已然不能取任老夫,接下来的任务越发的艰巨,老夫也不跟你绕弯子,”说着,司徒钊拍了拍手,十道黑影从窗户那边凌空而入,他指了指那十个人,“这是十人乃是老夫手底下的死士,接下来的任务,老夫希望由他们来带头执行。”

楚于齐看着那十人,缓缓的放下了杯子:“当然,毕国公能如此费心费力,小王在此谢过了,合作愉快!”

雷鸣候在楚于齐的旁边,惊诧的看着他们家主子,心知司徒钊此举无非是在他们这边安插自己的眼线,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却终是什么也说不了,他垂放在身侧的手青筋突起,心知都是因为自己,这个人情,他们是必须卖的。

老狐狸!楚于齐从毕国公府邸里面走出来,一双眼睛看着高挂在半空中被云雾遮住透着朦胧的弯月,冷笑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