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辰星刚刚踏进茶餐厅的门侍立在一旁的侍者便迎了上来,“是萧太太吗?您跟我来。”
她跟在侍者的身后往二楼最里面的包间走去,推开包间精致的雕花木门,一位身着浅灰色休闲装的男人正坐在桌旁细细的品着茶。
茶壶里的水不断翻滚着,散发出一阵阵馥郁的茶香。
“来了?坐吧。”男人看起来四五十岁上下,有几道皱纹的脸不怒自威,只穿了一身看似普通的休闲装,却难掩他身上的气度,虽然衣服上没有明显的logo,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套衣服的做工和质地价值不菲。
乔辰星依言在他身边坐下,恭恭敬敬的接过他递来的热茶,“萧叔叔您好。”
今天将她匆匆约出来的正是萧景行的父亲,当年被传为商界传奇的老萧总。
萧父淡淡的应了一声,嗅了嗅茶香,微微抿了一口茶水缓缓说道,“现在你们年轻人很少有人爱喝茶,不过今天就当你迁就一下我这把老骨头吧。”
“您言重了,中国的茶文化博大精深,虽然我不太了解,但也算是略知一二。这茶茶汤橙黄厚重,香气高锐持久,应该是金瓜贡茶吧?”
萧父有些惊异的看了她一眼,“看不出你这丫头还是个品茶的高手。”
乔辰星谦逊的敛了敛眉,笑道,“您过奖了,只是金瓜贡茶的香气尤为独特,之前品过几次,所以有点印象而已。”
萧父暗中将她打量了一番,虽然像他听闻的那样左脸上有一片烫伤后留下的疤痕,可是却有着这个年纪的女孩子难得的沉稳。
“按理来说,你跟景行已经领了结婚证,应该叫我一声‘爸’才对,不过我们初次见面,你有些张不开嘴我也能理解。那就随你吧,叫萧叔叔、老萧总都可以。”
“谢谢叔叔。”乔辰星展眉一笑,明亮的眸子绽放着水润的光泽。
“今天匆匆把你叫来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见见我的儿媳妇。景行这孩子我没教好,婚姻大事,先斩后奏也就罢了,时至今日竟然都没有主动带你来见我,太不像话了!”萧父闷哼一声,不悦的将茶杯重重的放在了桌上。
乔辰星主动帮他续上了茶水,轻言细语的说道,“萧叔叔别生气,匆匆领证是我们的错。不过景行最近也挺忙的忙,您就别跟他计较了。”
萧父沉沉的叹了口气,眉眼间染上了一层怒气,“你啊,毕竟刚刚嫁到我们萧家,有些事你还不太了解。那个逆子就算不忙也不会主动带你来见我,这个儿子我全当没生过!”
她偷瞄了一下生起气来跟萧景行一般无二的萧父,犹豫了好一会才开口说道,“叔叔,其实我知道。你们父子之间的关系……不太融洽。”
“你竟然知道?”萧父浓墨色的眉向上一挑,眼中滑过一道锐利的精光。
“是。萧叔叔,难道您真的打算一直跟景行继续这样的状态吗?你们毕竟是父子,血浓于水,有什么矛盾是化解不了的?”乔辰星点了点头,柔声劝道。
萧父听了她的话眉头一凝,脸上露出一个微不可见的痛苦的神情,他冷声说道,“如果当年不是他执意让梦婉赶到他的生日宴,路上怎么会出现意外?”
乔辰星紧紧的咬住下唇,“叔叔,其实我的父母也是在一场车祸中意外过世的。我知道忽然之间痛失至亲是一件多痛苦的事,您有没有想过,景行心里对自己的责怪或许并不比您少半分,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我想如果人可以回到过去,他一定不会要求阿姨赶到他的生日宴。可惜的是,这个世界上最残忍的事就是没有如果。”
她顿了顿,暗中打量着萧父的神色,“既然过去的事我们无力改变,那就应该努力不让过去留下遗憾不是吗?毕竟谁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会先到。”
房间里一时安静了下来,萧父眉头紧锁的把玩着温热的茶杯,他的目光似乎落在了茶杯上,可是眼神却有些涣散。乔辰星只觉得自己的心脏砰砰直跳,暗自祈祷她的话可以稍稍打动萧父。
空气当中就像混进了粘稠的酸奶一般,就连流动的速度都变得无比的缓慢。
萧父许久没有开口,乔辰星手边的茶已经渐渐凉了下来。她鼓足勇气继续说道,“萧叔叔,您有没有想过,您真的这么怪景行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萧父锋芒毕露的眸光落在她的脸上。
乔辰星轻轻一笑,缓缓说道,“萧叔叔,可能您只是无法释怀心爱的人离开你的事实。你需要给自己的怒气和悲伤寻找一个发泄的出口,而景行就不幸的成了您的这个出口。您应该知道的,景行心里一定也很难过。”
萧父有些苍老的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情,他细细斟酌着乔辰星的话,有种像是被她猜中了的可怕的感觉。妻子温婉的笑脸和儿子痛哭的样子在他眼前交替出现,可是如果不归咎于萧景行,那谁该为他妻子的死买单?
他顾不得细品茶香,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冷冷的说道,“今天也算见了你这个儿媳妇一面,你可以回去了,”
乔辰星被他突如其来的转变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她明明看到萧父的脸上有些动容。
“叔叔……”她有些不甘心的想要再争取一下。
“出去!”萧父猛地一拍桌子,吓得乔辰星不禁打了个激灵。
她低低的叹了口气,说道,“好,那我就先告辞了,我希望您能考虑一下我说的话。”说完,她对萧父半鞠了个躬,拿起包包走出了包间。
晨光透过窗子铺洒进来,和煦的阳光照在萧父的头上。浓密的黑发间已经隐约可见一些银丝,他毕竟是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已经不再年轻。
从他接手萧氏的事务以后,几乎每一天都在强迫自己保持着绝对的冷静,就连痛失爱妻,他也不敢放任自己痛哭一场,而是要紧锣密鼓的安排妻子的葬礼。
如今他年事已高,萧氏在萧景行的手中稳健的壮大着,他好像也没有什么好放心不下的了。这次他想放纵自己,任由感性战胜理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