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压道君站在我的面前,从他的眸子里,我看到了璀璨的日光,看到了飘渺的云海。第一次,我在他的眼中清楚的看到了我自己。日光一晃一晃,我在他的眸子里像是镀上了一层水盈盈的光……若不是我刚知道他的眼睛的某些部位融给了我,我都要以为他哭了。
可是他不会,不会哭,更不会为我哭。早在万万年前就已经注定了,我们二人中会哭的人只有我。
我看着陆压道君,他的喉咙滚动了一下。似乎是想说点什么,但最终却什么都没说。
既然他不说,那就由我来说好了。我对着云海大笑了几声,把心中的郁结之气全都吐了出去:“把他们全都救活吧!别人可能没那个本事,但是小仙相信你陆压道君一定能做到的。除此之外,小仙还有几个要求……什么时候想开始,小仙都听你的,对于此事,小仙没有怨言。不过小仙不希望我的朋友们不知道此事,希望道君能给小仙保密。”
“你说文始真人?”陆压道君问我。
我摇摇头:“不止是文始真人吧!尹喜,凤鸣,土地老儿,还有慕容……这么算来,小仙也有不少的朋友,不是吗?”
“你倒是乐观。”陆压道君若有似无的叹了口气,“朝歌,你可知道你答应了本君什么?”
其实我不太明白,可我相信,我一定是做了件好事儿:“小仙知不知道不重要,道君心里清楚就行了。”
“为了这一洞的妖怪?”陆压道君皱眉,他不解的看我,“为了这一洞的妖怪,你居然连命都不要了么?朝歌,你到底为何这么做?”
陆压道君的话,反而让我听不懂了:“道君为何会这么问呢?难道这一切,不就是道君希望的吗?这万万年来道君不就是等着一个机会好让女娲娘娘醒来吗?既然如此,有什么不可以理解的呢?道君用小仙的心愿,去换一个肉身……应该不是什么亏本的买卖吧?”
和龙岳呆了一个月,我说话时难免学了些他的口气。而因为我的口气,陆压道君忽然大怒:“朝歌!你在胡闹什么!这样的事情,如何能当成买卖?”
陆压道君大怒,泰山的云海都跟着变了颜色。风云骤变,云层稠浓的像是吹不开。
看到陆压道君现在的样子,我就想起了他昨夜大开杀戒的样子。被他的怒气震到,我直接摔倒在了地上。表情惊恐的看着他,我有些不知所措。
知道自己身上的怒气太摄人心魄,陆压道君及时收敛了。他甩了一下袖子,扭头不看我:“本君是觉得,如此生死大事,你答应的未免草率。更何况你是为了这些妖怪,委实有些不值。你不用急着回答。最好还是想想清楚吧!就算没有你的肉身……本君也有其他的办法。”
陆压道君说别的我信,可他要说还有别的办法能让女娲娘娘复生,我是不信。如果可以,他早就做了。何必等到万万年后遇到我,他才想起这个办法来。
不过他即是这般说了,那我也没必要触他的眉头把事情说破。从地上站起来,拍拍手上的灰,我笑道:“这个问题,陆压道君怕不是第一次问了吧!”
“万万年了啊!”我笑说,“女娲娘娘死后的万万年,陆压道君怕是都想过吧?为什么为了那些凡人去补天?为什么为了这天地去死?”
陆压道君道:“朝歌,很多时候,本君看你都很傻。傻的透顶,蠢的挂相……这次为何如此聪明了?”
“谢谢道君夸奖。”不是我聪明了,是我了解陆压道君。了解他的高傲寂寞,也了解他的冷血无情,“正如道君想明白的那样,没有为什么,只是觉得应该如此,便这么做了吧!”
是不是觉得我要死了?陆压道君毫不吝惜他的夸奖:“朝歌,你是个好神仙……虽然又笨又没用,可你确实是个好神仙。”
我很想问问他,这天地间哪里还有在他眼中不笨的神仙了?可我想问又不敢,只是说:“小仙是没什么用处,所以也算不上好神仙吧!”
“不,你确实是个好神仙。”陆压道君顿了一下,他道,“在最初定下仙界规定的时候,她就问过我,什么样的神仙,算得一个好神仙。”
在这件事儿上,陆压道君和女娲娘娘始终有分歧。以陆压道君自负的性格,他始终认为仙法高强的的神仙,才算得上好神仙。只有一等一的仙法,才能管得住天下,才配称为神仙。
但是女娲娘娘和他的想法不同,女娲娘娘觉得,仙法道法如何无妨。只要能有一颗舍己为人的心,善念是比仙法法术还要强大的存在……万万年后的今日,陆压道君终于认同她的观点了。
“谢谢道君的肯定。”我感慨道,同时也为他高兴,“用不了多久,你就可以亲自告诉她了。”
我明明没唠叨太多,陆压道君却已经显得烦躁:“这件事情,等回到洛阳再说吧!现在,本君要……”
不用签订仙契那么复杂了,陆压道君一诺千金,他答应的事情,自然就会去做。拉了朵云彩到我们身下,他盘腿坐了下去。掐诀念咒催动仙法,他周身都亮起一层比太阳更耀眼的光。
“陆压道君……”
陆压道君正在做法,他面无表情嘴里念念有词。我站在一旁看着,随着他的咒语念出,这天地也跟着发生了变化……云端的太阳,竟然生生被他的咒语压下去了!?
太阳从东边落下,月亮从西边倒退了回来!一眨眼的功夫,天地是大变样儿!不仅如此,地上小六的尸体也立了起来!像是被什么东西牵引着,小六的尸体倒退着回到了妖怪洞里。地上的血渍全都像是灰尘一样漂浮了起来,虚晃了几下,就不见了!
变化来的太快太匆忙,没等我仔细去看,又已经是一个昼夜轮转。时间像是被串在了一条轴线里,我眼看着它不停的倒退。
看到这个变化的不只是我,原本在妖怪洞中等着我的尹喜也被惊的跑出来了。他看了看在云彩上的我和陆压道君,立马明白发生了什么。无奈的叹了口气,他道:“道君这是消耗了万年的修为来让凡间的时间倒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