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压道君没有因为我的多嘴而恼火,他的心情似乎很是轻松。带着我出了流光院,他道:“我们走走吧!边走边聊。”

洛阳三月柳絮飞,太子行宫里种了不少好看的树。桃花落地,落英缤纷,可无论如何的光景,都被柳絮毛搅扰的毫无美感。从流光院走出来,每走两步我就忍不住打一个喷嚏。嗓子眼里都是毛绒绒的痒感,我忍不住低声抱怨:“这些破毛儿。”

听到我的抱怨,陆压道君再次从怀里掏出了手帕递给我。这次我没有拒绝,接过帕子来,我把口鼻蒙住。

陆压道君人是仙气飘飘身不染尘,他的手帕也是如此。把口鼻遮挡住后,我立马觉得呼吸通畅了许多。笑着跟在陆压道君身边,我问他:“道君,你可记得你的斩仙飞刀?”

相传,陆压道君的斩仙飞刀是当年他赠予姜子牙的宝物。姜子牙靠着这宝物斩杀过袁洪,斩杀过妲己。那飞刀虽看着不起眼,威力却很是强大。能斩仙根剃仙骨,天下的神仙,就没有它斩杀不了的。姜子牙死后,太上老君把这宝物收了起来。如今还放在兜率宫里,可以算得上是镇宫之宝了。

“记得。”陆压道君不明白,“你问那个做什么?”

我也听说,那斩仙飞刀在神界十分厉害,可在陆压道君的西昆仑却算不得什么。陆压道君的法力高强,是以他身边的用品各个都浸透了仙气。在神界每个神仙谈之变色的斩仙飞刀,不过是陆压道君平日里用来削苹果的……我想问的,就是这事儿。

听了我的话,陆压道君咧咧嘴:“削苹果的倒也不至于,我从来都是不吃那些东西的。”

陆压道君虽是这样说,可这也侧面证实了他周身上下全是宝贝的说法。我得意洋洋的用手摸摸脸上的手帕,像是尹喜在摸胡子一般:“这手帕,我也要好好想个名头。万一以后哪日我可以位列仙班,是不是也有一样可以拿出手的法器吹嘘吹嘘?”

“你啊!”陆压道君无奈的用手揉揉眉,“除了吃就是玩,朝歌,你的脑子里就不惦记点别的事儿吗?”

别的事儿?我不甚在意的一笑:“天下大事儿,有你们这些大神仙愁。黎民百姓,有土地老儿这样的小神仙愁。我一个小小的星君,上不靠天,下不靠地,除了吃喝玩乐,其他事儿怕是也和我没多大干系。”

我说完以后,陆压道君竟也难得赞同:“你的歪理,倒也说的通。”

做神仙最要紧的是什么?我修行了三千多年算是领悟了,做神仙最要紧的就是要心宽。不然这千八百年的,事事都要记挂在心上,苦也苦死了。只要不是关系生死的事儿,我一向都看的颇淡。

不过慕容的事情,我还是要帮问上一问的。凡人和神仙不同,凡人一生不过须臾几十年的时光。就是这么几十年的时间若是在被我们耽误了,委实有些说不过去。走了好一段路,我又旧事重提:“道君刚才还没有告诉我,慕容为何会对你也如此迷恋,难不成,她也被妖气所迷了吗?”

陆压道君沉吟了片刻,他没有先回答我,反而问:“文始真人可有和你说过他和慕容的关系?”

“说过一点。”我不知道这怎么又扯上尹喜了,“他是说,他有个劫难,会和慕容有关。但究竟是什么劫难,他没有告诉我。”

既然尹喜没有告诉我,事关他的隐私,陆压道君也就没有说。走到桃花树下,他折了一朵花瓣在手里,握拳把花瓣碾碎,他的动作凌厉。怕他还对之前的事儿留有心结,我笑道:“道君有话直说无妨,你说的事情,我自然是信的。”

“是吗?”陆压道君淡淡的反问,“我和文始真人不同,我和你相识没有三千多年……纵使这般,我说的话朝歌你也会信吗?”

我隔着手帕挠挠脸,试想着该如何把话圆回来。而陆压道君似乎没想难为我,他道:“慕容原本的命定之人,你可知道是谁?”

“是谁啊?”以慕容如今的身份,我也想不出她还能有谁可以喜欢,“她不是嫁给拓跋晃了吗?难道她的命定之人不应该是自己的夫君吗?”

陆压道君站在桃花树下,他背对着我摇摇头,我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只是听他淡淡的说:“不,慕容虽嫁给了拓跋晃,可是她命定心爱的人却不是自己的夫君……世间男女是否有情,和能否结成婚姻是不同的。有些男女即便结成了夫妻,也不见得是真心实意相爱的。”

听起来陆压道君似乎是话里有话,我似是而非的跟着点点头:“就像天庭和西昆仑的联姻,是这样吗?”

陆压道君转过身来,他忽然看了我一眼,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没错,就像天庭和西昆仑的联姻。”

“可是为什么呢?”我不是特别懂,“慕容说她身不由己,说她有悔恨,我大概能够理解……可是道君你不一样啊!这天地间,有谁能勉强你呢?你若是不喜欢,为什么要答应和天庭联姻?”

虽然我已经极力控制了,但是女娲娘娘的记忆太顽强。一个不小心,我很容易受其影响。慷慨激昂说了一通,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身份。尴尬一笑,我道:“对不住,一时情急,所以就……”

我话说的不礼貌,陆压道君听完却好像很高兴。赞赏的拍拍我的脑顶,他只是说:“很多事情,不是因为喜欢才去做的。朝歌,等你长大了,你就会懂了。”

陆压道君的语气,就和尹喜笑我爱闯祸时一样。他们总是拿我当小孩儿看,这点让我很是愤愤不平:“道君,我已经三千多岁了,我已经长大了。”

陆压道君只是笑笑不说话,模样甚是气人。

见我气呼呼的样子,陆压道君缓缓开了口。他的一句话,直接让我从气愤变成了震惊:“慕容的命定之人是宗爱……或者说,她的命定之人,是少司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