昙曜一开口,屋内立马安静了。
虽然昙曜的语气轻飘飘的,可分量却很重。他没有动弹,只是躺在那里静静地说:“太子殿下,是小僧将她藏在柜子里的。若是太子殿下要怪罪,那就怪罪小僧好了。”
“你……为了她?”拓跋晃深吸口气,“你为了她,连戒律都不在乎了吗?”
见拓跋晃如此,慕容有几分幸灾乐祸的说:“太子殿下,强扭的瓜怎么会甜?你有的癖好,旁人未必会有……朝歌也很中意他,不如你成全他们,可好?”
拓跋晃凶巴巴的看着我,那眼神简直要吃人。我不知道是否应该解释,想了又想,最终还是决定默不作声。
拓跋晃支撑不住,跌坐在椅子上。陈涵赶快上前,一点点的帮着他顺着气,轻声劝慰。而这些昙曜仿佛都听不到,他像是进入到了一种自我的状态里,絮絮叨叨的说着:“是小僧的错,全都是小僧的错。太子殿下,所有的事情,小僧都会一力承担。恳请太子殿下,不要再多添杀孽了……求求你。”
昙曜说完,拓跋晃居然笑了。
拓跋晃越笑声音越大,可是他的笑声里听不出任何的喜悦,只剩满满的空洞。他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剧烈的咳了起来。用手捂住自己的嘴,他把手拿开,上面是猩红的血色。
“太子殿下!”陈涵慌张的说,“小人这就去……”
拓跋晃拉住要去叫一声的陈涵,他胡乱的用袖子擦擦嘴角的血迹。差不多耗尽了全身的力气,他道:“好……我答应你。”
折腾了许久,拓跋晃是真的没有力气了。说完这句话后,他整个身子从椅子上滑了下来。要是没有陈涵在一旁拉着,他怕是要直接跪在地上了。那虚弱无力的模样,就连等着看他笑话的慕容都不太忍心了。
“喂,拓跋晃。”慕容有些歉疚,“你这是怎么了?我记得你以前……你以前不是这么没用的啊!三年前猎场比试,你可是赢过我的呀……难道你真的病了?我还以为你是不想离开洛阳,故而着的借口。”
拓跋晃不理她,只有陈涵回了她的话:“我的娘娘啊!太子殿下是真的病了啊!若不是吃药强撑着,殿下怕是早就……”
“陈涵。”拓跋晃的眼神散漫毫无焦距,“走吧!”
拓跋晃的语气里是深深的疲倦,他没了怒气,没了计较,甚至连脸上都没了生气。扶着陈涵的手臂,他一步步艰难的往外挪动。慕容看着拓跋晃的动作,她似有不忍。犹豫了一下,她对我说:“朝歌啊,我先跟过去看看。”
和我交代完,慕容就跑去了。一行人呼啦啦的来,又呼啦啦的走……我还是没能问出彩云斋怎么走。
房间里只剩下我和昙曜了。
从刚才过后,昙曜始终没说话。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毫无生气,就像是死了一样。我往前挪了一步,想要靠近他……感觉出我站在了床边上,昙曜卷着被子蒙猛的坐了起来。
昙曜蜷缩着身子,他躲在角落里,整个人都瑟瑟发抖。拓跋晃触碰过的脖颈肩头都留下粉红的印记,那副模样,委实让人心疼。想到他刚才遇到的事情,怕是吓坏了。我站在离他远些不再靠前,原地坐下了。
佛家和仙家的修行不同,所以我想不出破戒到底会有多严重。但是看昙曜绝望的模样,我也跟着不太好受。我想了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小师父……我想办法,把你从这里偷出去吧?”
昙曜抬头看我,他的大眼睛里是纯洁的光亮。看他有点反应了,我说:“拓跋晃对你不好,你留在这里也是受他欺负。我想个办法,把你偷出去,怎么样?只要你离开了这里,你就再也见不到他。你可以安心修行,不用再担惊受怕的过日子了。”
“阿弥陀佛。”昙曜念了一句,他呆呆的说道,“谢谢施主的好意,可是……小僧不离开这里。”
听完昙曜的话,我快气死了。他在这里明明就是一副受气包的样子,却说什么都不肯走。从他的坚持里,我看到了不好的苗头。怕刺激到他,我试探着说:“为什么不走?难不成你对拓跋晃……”
“阿弥陀佛。”
昙曜没让我把话说出来,现在提到拓跋晃的名字,对他来说都是一种刺激。扭头不愿看我,他轻声说:“施主,小僧现在衣衫不整……能请你先出去吗?”
“哦,对。”被昙曜一提醒,我也有些不太好意思,“我差点都忘了,你身上还没穿衣服呢!那我……我出去了。你先穿衣服,然后你慢慢的想。等你想通了,你就告诉我,我立马带你出去。”
“阿弥陀佛。”昙曜垂了眼。
我从房间出去,帮着昙曜把房门关好。我去院子里的石凳上等他,那里却已经有人在等我。
石凳上坐着的是陈涵,见我出来,他从石凳上站了起来。我看了看他袖子上的血迹,问他:“你怎么没和太子一起回去?”
“太子殿下不放心,让小人留下伺候着。”陈涵淡淡的说,“要是姑娘有什么吩咐,大可告诉我说。”
“我没什么吩咐。”我想想,“等下我要回彩云斋,你能送我回去么?”
“是。”陈涵恭敬的弯了腰。
陈涵一直跟着我,我走到那里他跟到哪里。说是招呼不周,可我总感觉他是在监视。昙曜一直呆在房间里不出声,我也没法主动去叫门。担心陈涵听去了我刚才的话,我很是坐立不安。
见我有些不耐,陈涵笑呵呵的同我闲话:“姑娘可知,太子殿下的病,是如何得的?”
“不太清楚。”其实我也不太关心,“听慕容的意思,太子以前的身体应该是不错吧!”
陈涵笑笑,道:“论文治武功,整个国中,怕是没有人能胜过太子殿下。对此,皇帝陛下也是十分的欣慰……不过这一切,都是之前了。”
“哦?”
“姑娘既然和昙曜法师关系匪浅,那应该知道些吧?”陈涵话里有话的说,“在昙曜法师来太子行宫前,他的身体状况,和现在的太子殿下是一模一样的。”
我觉得陈涵似乎是在暗示我什么,我不太明白他的用意:“你到底想告诉我什么?不妨事的话,能否说的直白点?”
陈涵和土地老儿一个德行,这些混官场的人,说话从来都不给个痛快的。我都如此直白的说我听不明白了,他还在继续给我绕弯:“昙曜法师生来就有重疾,体弱多病,太医曾经断言,他活不过二十五岁……姑娘可知,昙曜法师的病是如何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