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云斋里新住进来的道君啊!”小个子女子又开始叽叽喳喳的说话,“你不是在这儿当值的吗?难道你不知道吗?”

敢情她是把我当来偷吃的小丫鬟了。

不仅是她,就连萍儿也以为我是个小丫鬟。见我对小个子女子态度比较随意,萍儿低声呵斥道:“大胆奴婢!居然敢这般和贵妃娘娘说话?你可知道……”

“嗨,没事儿。”眼前这个完全没有贵妃架子的女子也很随意的挥挥手,道,“什么贵妃不贵妃的,都是虚的。哪有这吃食来得实际?你说是吧!”

她的话深得我心,我又拿了一个金乳酥塞嘴里,含混不清的问她:“我该怎么称呼你?”

“你叫我慕容吧!”她也拿了个金乳酥,“别什么贵妃娘娘的了,叫的我都觉得自己老了。”

听她在我面前说“老”,我忍不住哈哈大笑。

萍儿站在一旁,我和慕容有说有笑的,这让她很是恼火儿。不停的扯着自己衣服的袖子,她嘴里嘀嘀咕咕的念念有词。偶尔有一两个词飘到我耳朵里,说的都是“规矩”“体统”之内的词儿。

我挺喜欢慕容的,虽然陆压道君一直说我们在凡间要小心,不能轻易和凡人产生牵扯。可我实在是忍不住,因为慕容实在是太好玩了。尤其是今日陆压道君进太子行宫的事儿,慕容脑补出了一系列相爱相杀的戏份。光是听她说,我觉得比话本有趣多了。

“你别看太子娶了几个老婆,生了几个儿子,但是我告诉你,没用的。”慕容用袖子擦擦嘴巴上的食物残渣,道,“太子真正喜欢的,其实是个男子。宫里的人对这事儿全都守口如瓶,可又如何瞒得过我。我呀……”

“如何?”我在等着她说。

她轻笑一声:“我不在乎。”

我看她不仅不在乎,而且还不怕死。我们二人初次相见,她就把拓跋晃的私隐告诉了我。若是让拓跋晃知道了,估计会不太妙。

萍儿也是这么想的,不愿意让慕容说太多,她拉起慕容要走:“娘娘,我们还是回吧!万一太子殿下去了你那里……”

“他爱去哪儿去哪儿吧!”慕容大手一挥,“我还没玩够呢!”

慕容没玩够,我也没听够。对于陆压道君的事儿,我很是好奇:“那位道君今日是如何进宫的?你看到他了吗?”

八成吃了太多,慕容打了个饱嗝。心满意足的拍拍肚子,她道:“大概是今儿早上吧!那会儿太子刚和诸位大臣议事完,我偷偷去南苑树上摘果子吃时,站在树上的时候正好看到他和那位道君在一起。”

“去树上偷果子吃?”太子的妃子做这种事儿委实让我哭笑不得,“你一个娘娘居然会爬树,你到底是干什么的啊?”

慕容挺起胸膛,她颇为得意:“我乃慕容将军幺女,我从小就是在军营长大的。别说是爬树了,舞刀弄枪都不在话下。想当初,我和我父也是东征西讨过的。”

短暂的得意后,她立马又变得失落:“哎,自从嫁给太子后,我的这双手就再也没有碰过刀剑了。除了爬爬树,也是没什么能做的。”

“接着说那道君。”慕容的丹凤眼笑起来神采飞扬,她很好的把失落掩盖了起来,“我并没有看到他的容貌,我在树上,只是看到了他的背影。我听到了太子对他说的话,太子说……”

慕容还原的场景,可谓是相当的暧昧。

陆压道君说,是因为他告诉拓跋晃他可以救助昙曜,是以拓跋晃把他留在了行宫中。但是据慕容看到的情形,并不是这简单的几句话。慕容说,她听到太子和陆压道君谈了好一阵佛法,又感叹了一番眼下朝堂的局势和僧侣的处境。说着说着还聊到了感情问题,太子直接了当的问男子喜欢男子算不算逆天之举。

“啧啧啧,你能想象那样的画面吗?”慕容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了一瓶酒,她的脑袋靠在架子上,眼神色眯眯的一边喝酒一边说道,“太子那副孱弱的样子,和画里的美人没有区别。就那般脉脉含情的望着道君,问他喜欢男子是不是错。我看那道君的身影,应该也是个模样俊秀的。如若他真的和太子在一起,我倒认为是件不错的事儿。”

“……”她是太子的妃子,说这样的话,真的合适吗?

慕容才不管什么合适不合适,她沉迷在剧情里,似乎都有点不可自拔:“平日在寝宫里,太子都十分冷淡,他很少同妃子们闲聊。我还是第一次见他和旁人聊这么多的心事,更何况对方还是个男子。哎呀呀,我要是那位道君,听太子说这么多情真意切的话,就算不回应也不会生硬拒绝……那位道君说的话,却委实让人伤心。”

“他说什么了?”我连忙追问,“他发脾气了?”

慕容摇摇头:“那倒没有,只不过……”

只不过,陆压道君很直白的说,太子贵为储君,万万不能,是个死断袖。

我对陆压道君的用词,可以说是十分震惊。拓跋晃是北魏的太子,断然不会有人称呼他为断袖。即便有人想不开的用到了这个词,也断然不会在前面加上一个“死”字。

“我今儿晚来,也不仅是找东西吃。”一会儿功夫,慕容已经将一瓶酒都喝光了,“其实我等下还想去彩云斋里看看,对于这位道君,我实在是很想见上一面。到底是怎样的一个男子,居然能把太子迷的不明所以。不仅不介意他出言不逊,还把最喜欢的庭院和厨子都给他用……啧啧啧,难道这就是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