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暗的光线中,龙岳的脸看起来也黑乎乎的。他板起脸来,吼着我问:“你不是回文昌宫去了吗?文昌帝君那老小子带你来的?还是你自己偷偷跑来的?你不好好的养身体,偏偏来这么危险的地方……”
我知龙岳在担心我,可不知为何,我见他发火的脸就觉得好笑:“我担心你呀!再说了,这么危险的地方,你都能来,为何我不能来?”
“走!回去!”龙岳的神情丝毫不见放松,他抓着我的胳膊拉扯,“不管去哪儿,你都不能在这儿。你是想去文昌宫也行,你是想去长安也行……总之,你不能呆在这里等死!”
见龙岳是真的急了,我也有点紧张。用力推开他,我道:“你不让我在这儿等死,行啊!那你跟我一起走!你跟我一起回长安!如何?”
“不,我不能走。”龙岳的动作顿了顿,“朝歌,我……”
认识龙岳这么久,我如何不了解他的心意。他觉得说不出口,那我就帮他说了:“你娘亲,可在这里?”
龙岳深吸口气,苦笑一声:“还真是瞒不住你,我娘亲……确实是在这儿。”
“你娘亲她……”
龙岳捂住我的嘴,不让我再说下去。附近一直有仙家在奔走,有不知愁的神女以为只是普通的劫难,完全没把眼前的困境当回事儿,她们还在热切的议论文昌帝君断袖的事儿。龙岳左右看了看,他趴在我耳边道:“此处说话不方便,我带你去北海岭。”
北海岭,是北海最靠南的地方了。现在所有神仙都在前线,此处正是交换秘密的好去处。龙岳带着我到这儿后,却还是脚步不停的往南走……我急忙拉住他,大声道:“龙岳!你说话不算话!你要是再往前,我可就不理你了!”
“朝歌,你不能呆在这儿。”龙岳无奈的停下来,他解释道,“你不了解,你不明白……用不了几个时辰,北海岭也会塌的。”
“几个时辰?”我皱眉,“怎么会这么快?北海地底到底有多大个洞?”
龙岳没有回答,他只是不停的叹气。感觉有点不太对劲儿,我抓住龙岳的袖子:“你到南海之后发生了何事?你见到你娘亲了吗?龙岳啊!你这是……你能不能快点说?你要气死我不成吗?”
周围黑的我看清不楚龙岳的表情,我却能感受到他的不安。在我的再三逼问下,龙岳才缓缓的说:“我没有见到离娘,可是我见到我娘亲了。我娘亲她在南海……妖化了。”
对于龙岳娘亲妖化的事儿,我们早有准备了。虽然龙岳也幻想过子孝母慈的场面,但他不太奢望有温馨的场景出现……只是那样的画面一出现,龙岳委实抵挡不住。
龙岳拉住我的手,他很努力的鼓起勇气:“我和南海龙王达成了协议,我可以继承南海,不过他要放了我的娘亲。南海龙王早就不想服从东海龙王的指挥,所以他就同意了。在见了我娘亲以后,没想到……”
在海底呆了千百年,龙岳的娘亲已经是满身的妖气。她体内的母性早就被妖气取代,恨意淹没了爱意。在看到龙岳时,她想到的只有报仇,只有仇恨。
虽然龙岳也是恨的,可他看开了不少。加上思念亲人,龙岳对妖化的娘亲完全没有防备……可怜的龙岳被父王抛弃后,又被娘亲利用了。
“我知她恨父亲,没想到她连我也是恨的。”龙岳的嗓音有几分暗沉,他道,“她没有拿我当儿子,她当我是复仇的棋子……朝歌,你能明白吗?她装出慈母的样子,就是为了利用我。她说她在海沟地牢内日夜思念我,结果,全都是假的。”
我无法想象那是怎样的场面,光是听龙岳在说,我都觉得心酸难过。我伸手抱住他,他是在笑,可却怎么笑都像是在哭:“她接近我,亲近我,讨好我,利用我。她丝毫不在乎我,她只想着复仇……朝歌,我愧对于你,我娘亲她把明珠从我身上偷走了。”
“啥?”我惊恐万状,“你娘亲……她偷走了明珠?”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龙岳不停的责怪自己,“是我没有防备,是我粗心大意……现在闹成这样,全都是我的错!”
事已至此,已经不是讨论对错的时候了。我稳了稳神,问龙岳:“你知道你娘亲要那明珠干什么吗?”
“不知。”龙岳冷淡的说,“既然她能偷自己儿子的东西,那她也不会说实话吧?”
也是。
“你告诉龙王他们了吗?”我问,“龙王他们可有商量出对策?”
龙岳犹豫了一下,道:“我没有告诉他们。”
“什么?”我瞠目结舌,“你为何不告诉他们?你娘亲手里有明珠,她随时随地都可能……”
龙岳只是叹气:“朝歌,我不能告诉他们的。我娘亲也知道我不会告诉龙王他们,她才从我手里偷走……朝歌,你要我怎么说呢?我要是说了,三界都知道是你我偷了明珠。”
“知道就知道了,能够如何?”这种事情,我没想到龙岳会如此的拎不清,“就算他们知道了,顶多危机过后通缉咱们两个……可是龙岳啊!明珠的事儿我们要是不让他们知道,谁清楚你娘亲会做出何事?一旦事情不可挽回,所有人都会没命的!”
怕我误会他没情没意,龙岳连忙解释道:“朝歌你放心,此事我一定会解决的。哪怕是以身补地,我也在所不惜,不会放任不管。朝歌,我……”
没等龙岳说完话,我抬手给了他一个耳光。黑暗中看不太清楚,我正好打在了龙岳的耳朵上。
“你在说什么傻话!”我气的不停发抖,手脚发冷,“什么叫你以身补地也在所不惜?你以为补地是闹着玩的吗?你以为那个大洞是随随便便跳一个仙人用元神补了就完了的吗?你以为谁都是女娲娘娘吗?补完天还能回来?龙岳,你把问题想的太简单了……要是凭你一己之力就能把大洞补上,现在三界的神仙都在这儿干嘛?等着看相声吗?”
“可是朝歌,我能怎么办呢?”龙岳的话轻飘飘的,他道,“闯出此等祸事儿的,毕竟是我的娘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