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是你?”在我心里,陆压是比妖怪还要多余的存在,“你不是早走了吗?”

因刚梦到旧事,我的心情并不是太好。这种时候见到陆压,我的语气自然不会中听。而陆压那样的道君,都是被神仙在手心里捧惯了的。这种不中听的口气,在他听来等同于伤害。我问完了好半天,他都没有吭声。

“你真的是陆压?”我疑心的又问了一次,“你不会是猪刚鬣变的吧?”

在“被伤害”和“被怀疑”之间,陆压很是犹豫。但很明显,陆压更受不了怀疑。尤其被怀疑的对象还是难看的猪妖,陆压是更加受不了。沉吟了片刻,他解释说:“我是真的陆压,不是猪刚鬣变的。”

猪刚鬣能变出陆压的容貌,却变不出陆压的气息。我知他是真的陆压,却忍不住戏弄挖苦他一番:“谁知道你是不是真的?猪刚鬣会天罡数的三十六般变化,变谁都挺像的……万一猪刚鬣变成了陆压,想占我便宜怎么办?这黑咕隆咚孤男寡女的,又该怎么说的清楚?”

“朝歌。”陆压突然抓住了我的手,放在了他胸口上。让我感觉着他的心跳,陆压轻声说,“现在呢?现在还觉得我是假的吗?”

没想到陆压会突然这样,我猛的把手收回来。幸好在暗中看不清楚彼此的脸色,我强自镇定的说:“就算猪刚鬣不假装,看来陆压道君也没做什么好事儿……这样的行为,真真是失礼。”

“你方才睡着了。”陆压没理会我挑衅的话,他点燃了光亮说,“我见你有些累,所以没叫醒你。朝歌,你……”

我转开脸,不想看他:“是啊,我是睡着了,我想在这儿歇歇,难道还要请示你陆压道君吗?这里又不是你的西昆仑,我要你管。”

我从地上站起来,陆压跟着我一起站起来。即便看出我不想理他,他还是坚持问我:“朝歌,你的身体情况不太好。”

“陆压道君,什么叫不太好?”我讽刺的说,“我丢了内丹,没了修行,差点被你娘子收到七松台里……我能活到现在,已经算是很好了。”

我转身欲走,陆压抓着我的手腕把我拉了回来。在灼灼的火光中,他看着我说:“你恨我,怨我,我都可以理解。可是朝歌,你不能拿自己的身体不当回事儿……你的身体里有两股仙气,在不停的相冲相撞。若是不快点解决,会伤了你和孩子的!”

“这是我的身体!是我的孩子!”我推着他想把他甩开,“我当不当回事儿,我想不想解决,都和你陆压道君没有任何的关系……你松开我!你还想让我咬你是不是?”

我的威胁毫无用处,陆压不但没有放开我,他反而拉着我靠近。他的脸近在咫尺,我少有的没在他眼中看到女娲:“朝歌,只要是你的事情,就不会跟我没关系。你的孩子是我的,你的身体也是我的……朝歌,你是我的眼睛。”

真好听啊!

陆压这话说的,还真是好听啊!

要是陆压在几千年前同我说这话,我估计会无比的感激。我会对他顶礼膜拜,我会对他感恩戴德……但是爱情,爱情不应该是这样。

我看了那么多的话本,听了阿言说了那么多的评书。无论是凡间也好,无论是三界也罢。从来没有哪段感情,会像是恩赐一样。

从来没有,而我,也不再需要。

“我说你的眼睛吗?”我眯眼看他,笑着说,“那陆压道君对你的眼睛,可真是不怎么好……所以说,之前你才像个睁眼瞎一样吗?”

陆压不用觉得委屈,我也没冤枉他什么:“难道不是吗?现在你都记得了,也不用我多说了。你对我做过的那些事情,你我都心知肚明……陆压道君,放手吧!闹的如此难看,何必吗?”

“放手?”陆压不愿,“朝歌,你就真的能放手吗?爱了那么多年,如何能说放手就放手?”

我笑着看他:“那你想怎么样啊?陆压道君?你想带我回西昆仑吗?你想让我和女娲娘娘和平共处吗?”

“我……”

见陆压答不上话,我越发好笑:“你如何呢?你就这么跑来,是想放下她,还是想放下我?”

“你最好放下的是我。”这次我拿开了他的手,并没有费太大力气,“不然的话,早晚有一天,我可能会要了你的命。”

陆压的性格就像是个老人家,特别的沉闷。哪怕是心中翻江倒海,他面上也不会表露出来,更不会说出来。所以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全都要靠猜的。猜来猜去,最终让人筋疲力尽。

我猜了万万年,早就挖空了心思,耗尽了力气。他让我不要放手?我又哪有什么力气呢?

陆压不说话,我也不愿去猜了。他愿意在这个兔子洞里呆着,那他就呆吧!他呆他的,我找我的。我要是找到出路就找,找不到我就等会儿再找。反正不管怎样,我都不想去求他。

我沿着岔路往前走,陆压就跟在我的身后。我走走停停,他就跟在我身后走走停停。

“朝歌。”走了小半天,陆压像是下了很大决心问,“你一定要去找那条……找龙岳么?”

在我的印象里,陆压还是第一次这么礼貌的称呼龙岳。虽然没有客气的叫他龙君大王,最起码不是侮辱的喊他臭蛇了。

“是啊!”我心不在焉的说,“我和他约好了,我们还有事儿要去做。”

陆压又不说话了。

继续沉默的走了一会儿,陆压又问:“你跟他在一起,就那么开心快乐吗?”

这个问题……

“我真的不想和你聊这些。”我和其他男子相处的好与不好,都不太适合同陆压讲,“难道你不懂吗?你和女娲娘娘过的怎么样,我也不是特别想知道……不管你们过的好不好。”

陆压没跟我说几句话,我就有一种肝肠寸断的痛感……光是他这么断断续续的聊天,我都快要憋疯了。

幸好陆压没在折磨我,在我快要疯掉时,他突然抱住了我。我刚想推开他,他沉声说:“朝歌,你站好了吧!”

“你干什么?”我不明白,“你要带我去哪儿?”

“还能去哪儿。”陆压面无表情的说,“带你去找那条臭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