魁木卿声音哽咽,眼中的不舍更加浓郁。
聂山洒然一笑,“好了卿儿,男儿立于天地之间,当胸怀坦荡,无愧于心!更不可轻易流泪,从今日起你切莫向任何人低头!
更要时刻谨记,你是我山帝聂山之徒!莫要堕了师父威名!”。
魁木卿身体一震,看着眼前连魂散虚弱都掩饰不住他惊天傲气的聂山,仿佛明白了什么。
虽然此刻他还不懂“山帝”二字的含义,但眼中的神采却是慢慢变得坚定起来。
“师父放心,从今往后,我魁木卿绝不会再流一滴眼泪!”
聂山眼中掠过一抹欣慰,“卿儿,待此间事了,你便去东洲吧,那才是整个永魂大陆的中心,强者如云不说,在那里你也能成长得更快。”
聂山说完这句话,竟是连面容都有些模糊了。
主动断开无上秘宝与自身的联系并且还将它打入魁木卿体内,所需魂元之多,连他这帝境残魂也负担不起。
魁木卿心中一突,眼中的惊恐愈加浓郁。哪怕他早已做好了准备,可当这一刻真的来临的时候,那种恐惧不安依旧让他窒息。
“我生前本就是青璇魂宗之人,你拜我为师,现在也算是半个青璇魂宗的弟子了”,聂山声音柔和,“你若是不想加入青璇魂宗为师也不强求,你去替我看一眼师尊便好,这也算是为师的一点私心吧。”
说道这里,他魂元散溢的速度陡然加快,魁木卿见状,泪水下落的速度也跟着加快,“师父!请师父放心,报得大仇后我魁木卿定会用余生常伴师祖左右,替您尽孝”。
聂山突然笑了,声震四野。一股属于创魂帝者的气势随着笑声轰然爆发,这将会是他最后一次在永魂大陆上绽放光芒了。恍若划过天际的流云星火,璀璨而短暂。
“哈哈哈,好!卿儿记住,吾师青璇魂宗璇玑子”
聂山说完便化作了一抹流光飞向魁木卿,光芒骤然照亮了整个空间。魁木卿却是流着眼泪睁大了双眼,一瞬不瞬的盯着离他越来越近的刺目光芒。
在创魂帝者的气场中,他甚至连眨眼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聂山化成的流光飞入体内。
刹那间,时光恍若停止。少年闭眼站立,像是失去了意识,只是眼中不曾止住的泪水昭示着他的清醒。
过了良久,魁木卿才动了动手指。深吸了一口气,似要记住空气中那属于师父的味道一样,睁开眼时便已经恢复了拜师前的冷酷。
“这是!?”哪怕魁木卿现在强忍着哀伤,看着眼前的一幕也不禁惊呼出声。
只见周围的石壁变成了参天巨树,唯有树冠间漏下的点点阳光提醒着他,这是外界白日。魁木卿此时站在一圈方圆千丈的土圈中,圈内寸草不生,和周围茂盛的植被形成鲜明的对比,若不是体内阴蹻脉附近传来的阵阵热流,他定会以为这是一场梦境。
“师父…师父,我魁木卿此生绝不会再拜第二人!师父您放心,您的教导我已全部记在心中,不管是为了您,还是为了我魁木氏的大仇,我一定会成为绝世强者的!”
感受着久违的魂元,魁木卿心中当即立下了不是誓言的誓言。
是的,他现在已经能重新感应魂元了。
聂山穷极毕生修为,终究是逆天为他续上了魂脉,并且他在最后一刻爆发了帝境威势,生生把所在的石山震碎成末,连带他的肉身。身在其中的魁木卿却是未损丝毫,哪怕只是一缕残魂,也拥有这般功参造化的修为。
魁木卿驻足良久,眼中的震撼也渐渐减弱了。对于师父那种修为来说,这也不算什么吧。
这般想着,魁木卿慢慢走出了土圈。四周寂静无声,月魂森林的魂兽像是都被吓死一样。
走了几步,少年想起什么似的停下了脚步,“师父于我有再造之恩,犹如生身父母。决不能让师父就这样暴尸荒野!”
心念于此,魁木卿转身走了回来。站在土圈边缘皱眉思索,过了约莫半刻钟的时间,只见他眼神一亮,缓缓蹲下身去。
双手不断聚拢着圈内的碎末,过了半晌甚至脱下了身上残破不堪的兽皮衣裳平铺在地,捧着碎末放在其上。
小心翼翼的神情像是捧着稀世珍宝,很快就堆积了人头大小。
如此循环往复,竟是把东南西北四个方位的碎末都捧了个遍。衣衫里的碎末也约莫有了三尺来厚。魁木卿把麻衣四角系上活结,怀抱着站了起来,扭头环视了一圈,他寻了个方向走了过去,直到走出土圈后才见他放慢脚步。
他右前方长着一颗五人合抱的大树,树冠覆盖了地上十米的区域,这棵大树在月魂森林内绝对算是大的了。魁木卿左右看了看,对着怀里的麻衣低声呢喃:“师父,徒儿不孝,您对徒儿如此大恩,我却连您喜欢什么样的去处都不知道。
不过师父您如此修为,肯定也不愿待在太过吵闹的地方。徒儿看这里四处清幽,便自作主张选为师父安息之地,望师父原谅。”
说完,魁木卿放下了怀中的衣衫,在树下找了处向阳的地方蹲了下去。
竟是打算以双手掘坑!
一捧一捧的泥土被魁木卿用双手挖了出来,尖锐的石块刺破了手指也置若罔闻,只是自顾挖着。
从远处望去,只见一个赤着上身的少年双腿跪地,两手在地上不断挖着,时间在不经意间悄然流逝,等到魁木卿停下时,已经看不到四周星星点点的阳光了。
良久,魁木卿踉跄起身,双手颤抖着抱起麻衣。神色尊敬恍若虔诚信徒。
放入,掩土。
少年做得一丝不苟,额前的一缕白发已经被他的汗水浸湿了,紧紧贴着脸颊,眉宇间却没有丝毫不耐,依旧是用手捧着土。
终于,挖出来的土被他悉数填了进去,甚至鼓起了一尺来高的土包。
长长出了口气,魁木卿站起身来。看着眼前仿佛差了点什么的土包皱眉沉思了半晌,便迈步走去,像是在找什么一样在四周不断转着。
“就是它了”
口中自顾说着,他捡起枯木转身走向还散着新土味道的土包。木头大腿粗细,三尺来长,可以看出那是自然断裂的,树皮都被风化得不成样子了,只剩坚硬的树干。
来到坟前,魁木卿先是弯腰在地上捡起一块较为锋利的石块,而后盘膝坐在土包前。低头用石块在木头上刻着什么。
“呼”
看着身前插着墓碑的土包,魁木卿长长松了口气。
聂山对他如此大恩,不求回报。最大的要求便是让他去往东洲时去看望下自己的师尊。
不回头,他魁木卿余生都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