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情况怎么样了?”一道严肃的声音响了起来。是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消毒水的气味在手术室的空气当中飘荡着,白色的灯光从上方打在了蓝色的布单和红色的手术床上。

“心率每分钟四十六次,低于正常数值......情况很危险!继续施加局部电击!”另一个服装看起来是助手的人摇了摇头,然后将手中的测量器扔到了一旁的架子上边,反手又将红色的按钮拍了下去。

超过三千伏的电流在瞬间经过了女孩的心脏,她的身体像一只煮熟的虾一样反向弓起,随后又落下,在病床上发出了重响。

彼此起伏的电击声就像是人间的噩梦,一切恶的根源都在这里沉睡。

钢铁般坚毅的面孔就站在隔离窗外,男人看着病房里边的女孩,脸上就像是要嘲笑一样地扯了扯几根线条,但是又好像压根就没有动摇过。一旁穿着西装的老人则是将身侧这一名男人表情变化收尽眼底,“您是觉得自己的女儿还不够优秀吗?”

“女儿?我说过别用那种称呼,她只不过是一个工具而已,一个能够帮助圣弥斯坦帝国的工具。她生在了这个家族里边,然后又恰好拥有这一种天分,这一切都只是名副其实的巧合……”教皇转过了脸,对着西装的老人,“现在不应该是谈论这些的时候,我想你喊我过来也应该不是只是为了她。”

不愧是拥有着血之教皇的名称,他的为人就如同他的外号一样使人胆寒,正宗博尔吉亚家族的血统使得他忘却了自己父亲的身份,倒不如说,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把她当做成为自己的女儿,而是名副其实的“道具”——这是众所周知的。

“是的,并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另一件事情,我想这一次的终圣末景应该是始料未及的,那群异端所拥有的手段也变得更加阴险而狡猾了,如果您可以看得仔细一点的话,那么您会发现那些其他的病人其实也正在躺在病床上面。”

李纳舍很快就适应了教皇的这一种与人交谈的方式,它就像是冰冷的齿轮一样,但也正是这一个最为冰冷坚固的核心齿轮,从而支撑起了这一个庞大的帝国。

教皇的脸又转向了玻璃窗的后边,他看着那些病床上的人,他们无一不是痛苦地扭曲着自己的脸孔,但是这一种懦弱的表情本来不会出现在他们的脸上,因为他们是帝国当中最为优秀的骑士,也是帝国引以为傲的铁拳。

审判骑士,世人是这么称呼那些驾驭着审判系列机甲的骑士们的,这些高贵的锋芒最低的招收标准都是要脑域开发度超过了百分之七十。这是一个稀缺的数字。因为以普通人来讲,每一百个人当中能够出现一个脑域开发度为百分之三十的人,这都已经是十分难得的了,而如果要在这百分之三十继续往上推的话,发现更加高的开发度的人,难度则是以几何倍数往上翻涨。

这个数字最终会在百分之七十的时候就停留在“万中无一”这个概念上,而像是要挑选出叶俄塞•博尔吉亚这种天赋异禀的骑士来说,则是“百万中无一”。

血之教皇点了点头:“似乎是一种突发的疾病,我听说从现场逃走的那些拉乌诺斯机关人员们在半路就弃车转为步行了,巡逻的骑警们只是在那一辆军用装甲车上找到了好几具脱下来的满蒸汽骑士骨骼。”

无论怎么看,丢弃了最有用也是最效率的方式,这作风并不像是异端审判局这个组织的人能够做出来的事情。

李纳舍点了点头,已经多年没有表露出什么特别感情的他,少有地觉得苦恼起来:“这些人总是不定期地开始抽搐,就连我们最高明的医生也找不出原因究竟是什么,但是他们似乎对鲜血表现出了特别的渴望,我们的医疗人员在对他们进行抽血的时候,他们居然发出了野兽的咆哮。”

鲜血的渴望和野兽的咆哮吗?教皇想了想,似乎是在试图从自己的记忆当中找出什么特别相似的地方出来,但最终并没有什么结果,于是他也不过是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表示已经了解了这一件事情。

若是这种症状是发生在那些贫民的身上,或许男人还不会作出什么表现,但是就连他代表的帝国中最为接近核心的这一批骑士们也出现了这种奇怪的症状的时候,那么问题就来了。

一根雪茄从他的军大衣上衣袋里边抽了出来,叼在了嘴里,教皇的手里边划过了一根火柴,随后橘黄色的火焰燃烧起来,雪茄被点燃。钢铁的男人深吸了一口,然后再吐出了一个眼圈,这是他的内心泛起波澜时的表现,那就是借助被点燃的烟草使得自己的头脑思考更为冷静。

“开始燃烧了啊。”

“燃烧?您指的……原来如此啊,”西装的老人脸上露出了困惑的表情,但他反应了过来,作为跟在对方身边多年的他来讲,这一次的反应略微迟钝了一点,“帝国已经开始燃烧了,您指的是这个吧。”

“不光是这个帝国,被它所包裹着的我们也开始了,当年的火焰还没有熄灭,可笑的神明依旧想靠着那一套东西来束缚着我们。”

“对了……我都差点忘了您其实是一个无神论者。”

“无神论者和那些狂热的异端份子们区别也不大,只不过一个是相信那些早已不存在的神明,而另一个则是相信自己。”

“说起来,我这边还有最后一件事要汇报,是关于‘幽冥’的,相信您也曾经记得那一具机甲。”

“嗯……”

教皇先是点了点头:“就是那一具被你的孙女拿走的初代超驱动机甲吧,它怎么了?”

“它出现了驾驭者。”

教皇的目光重新放在了在最中央的这一间独立隔离病房里边,倒影上,一对鹰一样的眼睛悄然盯住了里边那一名医生的动作——这已经是第四次的电击起搏了,但这次的效果也不过是在检测仪上边,跳动着的数字勉强蹦上了一点,但又逐渐有了下落的趋势。

溺水的代价很严重,大多数的情况下结果只会有两种,那就是直接与机甲失去同步,随后脑死亡,而另一种则是以脑域开发值为代价而造成的重伤,骑士很有可能变成一具不能说话也不会动的植物人。

“哎……”

铁一样的男人最后还是叹了一口气,它悠长地在空中散开,最终化为了一道不可能的回音,也不知道他是为谁而叹气的。

“是你的孙女吗……不,也不是,如果是的话你会直接告诉我,这么说来,这一名骑士究竟是谁?”

“我也不清楚,我们只在现场找到了它,当时它处于超负荷的状态,从痕迹上来看,是骑士自主解开了和它的连接,但奇怪的是,我们找不到骑士究竟跑到哪里去了,也不清楚为什么骑士会丢下它。”

“问过你孙女没有?”

“她挂了我的通讯频道。”

“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