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洛山郡短暂的死寂之后,一声门扉吱呀声打破了这个死寂。
紧接着门扉被推开,脚步沙沙声成了洛山郡唯一的声音。
空旷的长街上一道道身影相继走出,仅仅十多息的功夫,长街两侧便站满了人影。
没有一个人说话,连声轻咳都没有,偶尔望向深处的那个身影时,他们眼中除了畏惧就是躲闪。
曾经的鄙夷,嘲笑,奚落,唾弃消失了,因无道的强势归来而彻底化为了畏惧。
人就是这样,当你柔弱落魄时,别人嘲笑你,当你强大骇人时,别人便会畏惧你。
同样的长街,同样的人,不同的是时间变了,主角的地位变了。
无道用实力震慑了整个洛山郡,用杀伐赢得了那些好事之人的畏惧。
他的目光落在何处,何处便无人敢抬头,他走到哪里,哪里的人便会朝后退败。
嗤啦..无道每走出一步,身后便会拖出三条长长的血路。
长街又变的很长,不是真的变长了,而是人的心境发生了变化,对于无道来说,他是在证明自己,是在洗刷耻辱,但对于整个洛山郡的人来说,却是煎熬,身心折磨的煎熬。
半漏,一漏,半个时辰。
无道拖着三人走完了长街,期间没有一个人上前阻拦,更没有一个人出声制止。
烈日更毒,大地都在冒着热气,似喘息一般吞吐着龙炎,蒸干了血路,模糊了人们的视线。
再长的路也有走完的时候,当无道的身影消失在牌楼外的热气之中时,长街中传出了一连串的长出气之声。
嘭…紧接着的是一连串的关门掩窗之声。
洛山郡刹那间又陷入了死寂。
….洛山下,一座占地只有丈许,无比荒凉的小鼓包前,鹿鞥正在弯腰拔着杂草。
谁能想到洛山郡第一大家族轩辕家一代大公会落得如此下场,坟茔矮小也就罢了,尽然连块碑文都没有,若非亲眼所见,连无道自己都不敢相信,这下面埋葬着的是他的父亲。
看着只有丈许大小,杂草丛生的坟茔,无道脸上看不出是喜还是悲。
知道真相的他不知道是该恨还是该原谅这个父亲,恨吧人已经死了,可原谅吧,他心中却无法做到放下,不是他执拗,而是自从他离开洛山郡后这个父亲就未曾去探望过他一次。
血浓于水,父子情打断骨头连着筋,师娘彭卉与他没有丝毫血缘关系,但为了不让他被天下人耻笑选择了自断生机,而他的父亲呢,为了权力抛弃了他们母子,同样是死,可在无道心中二者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人心的私欲,没有谁能摆脱,圣人也做不到,更不用说内心孤僻的无道了。
拔草中的鹿鞥似看出了无道的内心挣扎,摇头探口气后跪在了轩辕海夼的坟前。
“主人你可以安息了,少爷他回来了,主人你可以瞑目了,你的仇少爷为你报了。”
闻言,无道回过了神,拖着大长老三人走到了坟前。
他没有跪,腿依然在挣扎,嘴唇微动,几次想要张嘴却喊不出那一声父亲。
哎,鹿鞥长叹一声,欲言欲止。
“你在怨我?”无道皱眉道。
“道儿,主人他或许不是一个合格的大公,但绝对是一个伟大的父亲,你误会他了。”鹿鞥深吸一口气道。
“误会?他置我与娘亲不顾,在我们相依为命的那段岁月里从未来看过我们一眼,只醉心于大公的权力,你说我误会他了?”
“他去看过你,而且每年你生日那天他都去,只不过你不知道罢了。”
“什么?他去看过我,为何我娘亲从未对我提及过此事?”
“那是因为。”说到这里鹿鞥突然收声,显然有些事,他不想让无道知晓。
“因为什么?”无道追问。
“主人,你安息吧。”鹿鞥说着手起刀落将早已经昏死过不知多少次的大长老三人斩于了手刀下。
三颗血淋淋的头颅被一字排开摆在了轩辕海夼的坟前,鹿鞥叩首再叩首。
“鹿叔叔,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待鹿鞥做完这一切之后,无道沉声问道。
“道儿,我问你,你可曾发现自己的第六指有异?”鹿鞥不答反问道。
“有异?”无道呢喃,刚想说他这天生六指本就异与常人时,脑海中却不知为何浮现出了十三岁那年,在石谷中意外昏厥的一幕。
“你是说他吞噬我生机修为一事?”无道一脸骇然道。
“看来在你十二岁之后曾经历过,那你可知为何你十二岁之前没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反而十二岁之后才发生了呢?”鹿鞥再次反问。
“你的意思是我第六指吞噬生机修为之事从我出生那天起就已经出现了,是我父亲一直以他自己的生机修为替我化解着这一次次危机?”无道声音颤抖道。
“没错,你出生仅仅三天便生机枯竭,死迹已显,你父亲发现了你第六指的异常之后,遍访名医,四处求药,可却还是于事无补,最后他想出了这么一个以命换命之法,三年的没日没夜,这才把你从鬼门关中拉了回来。”
“但也只是将你拉了回来,因为你生机被第六指莫名吞噬之事还是会出现,只不过不再是时时刻刻,而是延长到了一年一次。然而就在主人为你的病情缓解而开心时却发现自己中毒了。”
“得知自己中毒后,主人整整闭关一月,尝试解毒,然而却失败了,毒已经深入骨髓,他根本无法化解,就在这时,你失手将无忌打成了白痴,大长老又以族归法度逼你父亲做出抉择,危机关头,你父亲只能先让你离开洛山郡,一来是为你的安全考虑,二来他要暗查对他下毒的真凶。”
“五年,你父亲每年都会去一次你隐居的那处山谷,在你生日当天是去看你,给你送生机,五年里,他从一个中年变成了一个老人,五年他的修为从元王境九品跌落至了元者境,五年,他把自己的余热全都无私的奉献给了你。他本可再支撑几十年的,可为你了,他。”说到这里鹿鞥说不下去了。
噗通,无道跪在了他父亲的坟前,早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
逆子终于醒了,浪子终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