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相,顾中道,兰国公认的一代贤相,为官四十载,两袖清风、爱民如子,深受兰国百姓爱戴,也颇得天佑帝的信任。顾中道为官这么多年,最不喜结党营私、拉帮结派,但唯独喜欢与秦岚山庄的秦海秦庄主相交。两人志趣相投,成为了挚友。
秦云一袭鹅黄长裙站在祭台之下众人之前,先前用于蒙面的白纱还固定在头发的一边,随风飘舞。顾伯伯是看着她长大的,平时对她也是照顾有加。没有得到许可,顾相和其他大臣一样还跪在原地。秦云看过去,正好看到他的头发,竟已是白发居多,不知不觉间,这位叱咤风云又有些小固执的伯伯已经渐渐老去了。微微整理了思绪,秦云缓缓道:“各位大人,请大家仔细想一想。首先,我母亲近年来身体不适,父亲将庄内生意都交予我表哥以及管家掌管了,他自己几乎都待在庄里陪伴家母。在皇上大寿之前,父亲有将近一年没有进宫了,所以,说我父亲偶然知道了太子殿下的阴谋?呵,这个说法根本就不成立。其次,如若太子殿下真的有此念头,皇上对他宠爱、信任有加,他的机会多得是,为什么要冒险去和一个江湖门派合作,岂非自找麻烦?再次……再次这个理由,我想请顾伯伯告诉大家。”
宏泰一直都静静地在一旁听着、看着。看到在场的众人渐渐开始考量秦云的说法的可信度,他们的表情告诉他,他们更趋向于相信他,这才上前一步朝着诸位大臣道:“众卿家平身!都起来说话吧。”
“多谢太子殿下。”
祭台上的钱皇后看到这样的情形,知道诸位大臣已经开始偏向宏泰,别有深意地看了看身边的宏安,宏安接到讯息,不着痕迹地朝躲在暗处的亲信使了个眼色,那人比了个手势,宏安看了转头看着钱皇后微微点了点头,表示一切准备就绪。钱皇后的表情这才有些轻松下来,她就是这样的性格,如果智取不得,那就硬拼,绝不放过一丝一毫成功的机会。
“诸位!”顾相也转身面向众人,“诸位,顾某手上是皇上亲笔诏书,这份诏书拟于五年前,在场的人有顾某、李大人、柳大人和刘大人,对了,还有太子殿下。刘郡王,微臣斗胆,希望您来当众宣读一下。”
刘明轩看了看台上钱皇后,见她点了点头,这才上去接过了诏书,快速浏览过去,惊慌失措得手都在抖,再次回头看向钱皇后,眼神中竟然有些绝望之色。诏书的事钱皇后并不知情,但看了刘明轩的神色也大概猜出了是什么内容,虽然已经做好了硬拼的打算,竟也难掩愤怒和痛苦的神色,皇上,你竟然早就对我有戒备之心?众目睽睽之下,钱皇后只能摆了摆手,刘明轩面向众人展开诏书,除陈平桓之外的所有人都跪下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十岁登基,在位已近四十年,从来以繁荣我兰国、造福我百姓为己任。然朕年事已高,渐觉力不从心,故书此诏书,将于天佑四十五年退位,命长子龙宏泰继位。钦此。”刘明轩收起诏书,一阵无力感袭来,不禁后退了两步,被人握住了肩膀才停了下来,回头一看,竟是凌风。
“刘郡王,小心啊。”凌风微笑道,手上却暗暗施了些力气,让刘明轩痛如刀绞但又叫不出声来。“各位大人,最后一点由我来说明吧,不过,在此之前,我要请一个人出来。”
众人听到声响朝外看去,有几个人惊讶得张大了嘴巴,有些人颓然跪了下来,待那人在刑天和莫北的陪同下到了祭台前,众人还未回过神来。钱皇后无力地靠在宏安身上,被宏安拖到了一边,那人径直上了祭台,并未看他们一眼,脸色仍有些苍白,但君临天下的豪气自然流露。
“臣等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凌风等带头跪下,众人这才晃过神来,跪下齐道。
“众爱卿平身。”天佑帝道。
“谢皇上。”
“泰儿,快到父皇身边来。”天佑帝招了招手,宏泰微笑着点了点头,抬腿上了阶梯到了天佑帝身边,天佑帝满意地揽了揽他的肩,继续道:“来人,把闲杂人等带下祭台。”随行的几位禁卫军立刻上前客气地将宏安请了下去,徒留钱皇后一人神情恍惚地待在一边。“吉时已到,祭祖大典开始!”天佑帝却不再纠结于之前的话题,而是回到了今天的正题。众人看着有些憔悴但明显无大碍的皇上,满肚子的疑问,当然,没有人敢问出来。天佑帝一声令下,礼官立刻弓着身子出来宣读祭文,祭祖大典正式开始。
祭祖大典进行了一个时辰,终于结束了。所有的人也都松了一口气,暗自庆幸更严重的事情并没有发生,也暗自希望今天的事情就到此为止。但是,世事怎能尽如人愿?
祭祀用具撤下后,天佑帝走到祭台上的栏杆前,栏杆上规则地点缀着一些小石狮子,栩栩如生。天佑帝手握一只,凌厉的眼神扫向在场的每一个人,手中一紧,朗声道:“过去的一年可以说是我龙氏一族灾难性的一年,发生了许多事,有好的,当然也有不好的。好的,当然是大难之下,我兰国并未发生打乱。祖宗庇佑,朕和泰儿也总算大难不死,逢凶化吉。至于不好的……”天佑帝慢慢走到钱皇后身边,继续说道:“今天还有外宾在,想必这位就是陈国新继任的陈平桓国主吧?”天佑帝向一直泰然旁观、看不出什么反应的陈平桓微笑示意。
陈平桓也微微笑了笑,向前到祭台前拱手道:“见过兰国皇上,朕代表陈国上下向皇上问好。”
“果然英雄出少年,看来,朕真的老了,是该让你们年轻人出来闯闯了。陈国主,你远道而来,朕有失远迎,还请你不要见怪。也是朕的疏忽,发生了这么些让客人看着都难堪的事情,还请你不要见笑才是。”
“皇上您说笑了,朕对兰国的语言其实不甚熟悉,对于发生了什么事情,还糊涂着呢。”陈平桓道,天佑帝看着这个睿智、冷静的年轻人,心中喜忧参半。对于泰儿来说,与这样一个同龄人进行比较,对他的成长是有益的。可是,现在还无法判断他是敌是友。如果是敌人,那么,他将会成为他们的强敌之一。
“来人。”天佑帝唤来一小队禁卫军道,“护送陈国主回别院,小心伺候着,缺什么少什么上报上来。如若陈国主想去哪玩玩,也小心伺候着。如有怠慢,格杀勿论!”陈平桓拜别了皇上,由禁卫军护送着出了太极殿。
天佑帝继续道:“事情关系到兰国机密,具体细节朕不方便说明,但兰国律令向来赏罚分明,对于窃国叛君者更是决不姑息。”
“哈哈哈哈哈……”这时,自天佑帝出现后一直保持沉默的钱皇后突然仰头大笑,最后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决不姑息?决不姑息?我十四岁入宫,你我夫妻几十年的情分,你说决不姑息?哈哈哈!我做错了什么?我只是替我儿子夺回本来就属于他的东西!我是皇后,我是正宫皇后,是你唯一的妻子!我笑庭儿心慈手软,最可笑的原来是我自己,我当初就应该……”杀了你……钱皇后没有把话说完,微微闭目,似乎想把所有的不甘都拦在眼帘之外,须臾过后才继续道:“你以为我没有十全的准备会出现在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