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王,你这是要去哪?”云青被凌风带着离开了人群,来到了一个她不熟悉的地方。
这阵子她跟着军营里的人在城内巡逻,玉康之内她基本是逛遍了,但她从不知道玉康还有这样一个地方。
这里是一个小山谷,离闹市并不远,但安静得只能若有若无地、隐隐约约地听到街市上的吵闹声。正值月圆之夜,皎洁的月光洒下,一条纤细的小溪潺潺流动着,宛若缠绕在窈窕少女舞衣上的闪亮丝带,随着舞姿。
“这是哪儿呀?真美!”云青惊喜地问道。
“无意间发现的。空闲时会和刑天小北过来沿着这条小溪遛马。”凌风松开她,面向溪水道。
高大的男子逆风而立,晚风吹动,长发舞动,紫袍随风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有一种遗世独立的美感。
扑哧一声,云青突然笑道:“如果你现在对着月亮嚎叫几声,我一定会认为你是一只刚变身的狼。”
“怎么,怕我吃了你?”凌风也笑问。
“郡王误会了,没听出来我是在夸您吗?”没有外人在,云青说话也更随意了,难得的还发挥了一点她为数不多的幽默感。
她没有说出来的是,她觉得他就像刚变身的狼人一样,危险又有着致命的诱惑力,诱惑着抵抗力渐失的她。
“没听出来。”凌风平静道。
“切。”
真没有幽默感,不解风情!不过,他们不是在冷战来着吗?她不理他,他不是也不搭理她吗?那他突然把她带到这里干嘛?还一副有千言万语要倾诉的样子。
今天可是花灯节,痴男怨女们表明心迹的日子!她的心不受控制地砰砰跳了起来。
“后悔吗?”凌风突然问道。
“什么?”她可不知道怎么回答他这没头没脑的问题。
“没有跟玉无痕走后悔吗?”凌风转身看向她问道,眼神衬着他身后的小溪而显得波光粼粼。
“这件事我们已经谈过了不是吗?”云青也看着他道,“而且也没到说什么后悔不后悔的程度啊,待我的事情都解决了,我可以去玉石山庄找他,到时候就见得到了。”
凌风看着她没有说话,待她被看得有些尴尬了,他才上前握住她的肩膀道:“对不起。”
“啊?”怎么他今天老是说些不着边际的话。
“我以后不会允许你单独见他的。”凌风道,说着霸道的话,语气却是那么地理所当然。
“呵。”云青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好笑道,“这怎么是你允不允许的事情?”
“所以我才说对不起的。”凌风解释道,“我给过你一次逃离我身边的机会,既然你不后悔留下,我就绝不会允许你再离开!”
看着眼前这个霸道的男人,云青突然觉得很感动。
此刻的不允许里有多少断然,曾经的允许里就有多少隐忍和痛楚。这样一个唯我独尊的男人,由着她自己做选择,随着她任性地与他冷战,耐心地等候她宣泄完自己的情绪,这些于他而言都并不容易吧?
所以,这些天他才是真正痛苦的那个人吧?
唉,云青不禁为他捏了一把冷汗,他实在是太不善言辞了,就不怕自己的独断专行让别人反感么?
“我可以理解为这是告白么?”云青突然想逗逗他,于是抬头一脸打趣地看着他问道。
“难道听不出吗?”凌风反问道,那语气似乎在说,傻瓜,我不就是在跟你告白么?
“你……”
本来想逗他玩,他这么坦白倒让她无语了。
“你……你干嘛?”凌风突然向她逼近过来,云青只好一直往后退,直到被一堆高高垒砌的乱石挡住退路才停住了。
“风……”云青开口软声哀求,他逼视过来的样子让人紧张得直吞口水。明明他什么都还没做,但单单是那个高大的身影叫让人倍感压力啊。
凌风听她软声相求,心下软得像塞了团棉花,但他并没有停下逼近的脚步。
云青又气又羞,眼眶里都已经染上了水汽。好在她练过舞蹈,腰肢软得很,为了拉开距离,她无意识地往后仰着。
凌风去误以为她要摔倒了,赶忙伸出一只手来将她拦腰托住。待他扶着她站稳后,另一只手里却多了一样东西。
“荷花灯!”云青惊喜地睁大了眼睛,暂时忘却了之前紧张的气氛,“你是怎么变出来的?”
“喜欢吗?”
“给我的?”云青看着他问道,见他点了点头,她也点头道:“喜欢。”
“你也喜欢许愿吧?”凌风宠溺地看着她,一手拈起她垂在胸前的青丝放在指尖缠绕,“我第一次见你时,你就在许愿。”
“啊?”他们第一次见面不应该是在墨山吗?再早些也只是在皇上寿辰之时有过一面之缘吧,那天她还蒙着面纱呢。
“龙门桥。”凌风只解释了三个字。
龙门桥?兰郡的龙门桥?那就是凌风进兰郡之后的事了。她记得那段时间她就去过一次龙门桥,还是和无痕哥哥一起去的。可是,她不记得那天有见过他啊?
“啊!铜板!”云青猛然记起了桥上的那个背影。
“你还记得?”凌风一愣,心中竟有些欣喜,他以为在兰郡时,他从不曾在她记忆里留下过任何痕迹。
毕竟,那个时候她的眼里心里都只有玉无痕。
“在桥上时,有一位身着绿裙的姑娘掉了一个铜板到我脚边。后来,我才知道那就是秦岚山庄的秦姑娘。然后,那个绿色的身影就一直在我心里了,就如同我衣领上的云。”云青一手托着荷花灯,一手牵起她的手抚上他衣领上的云。
云青看着眼前这个不善言辞却正说着世界上最好听的话的男人,眼睛湿润了。抚着衣领上的纹路,另一手却不受控制地抚上了那张棱角分明的俊颜。
她说:“其实那也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嗯?”
“我第一次见你是在兰郡大街上,你带着凌家军进城。第二次是在龙门桥上,不过我现在才想起来。第三次是在圣上寿宴上,不过我带着面纱,你应该没看到我的样貌。第四次就是在墨山喽。对了,我一直想问你,你怎么认出我的?你应该没见过我的样貌才对啊。”
凌风神秘地笑了笑,挑了挑眉才道:“我是没有见过你的样貌,可是我的心能感觉到,云青就是秦云。因为只有你才能让它悸动,它认识你。”
云青震惊得半天都说不出话来,半晌才扬起笑容道:“刚才不是说许愿吗?我现在想许愿。你是知道我现在打扮成男子,不能和其他姑娘一起放花灯,所以才带我来这里的吗?”
凌风没有说话,从身上掏出火折子将荷花灯点上,然后牵着她回到了小溪边。
云青托着花灯蹲了下来,将花灯慢慢放下,却用了点力防止它飘走。
她抬头看了看凌风,凌风也正看着她。
她笑了笑,这才低头轻轻将荷花灯推向流水,然后闭着眼睛双手合十道:“我希望,我身边的这个木讷的男人也能明白我的心意。君心若似磐石,我心亦如蒲苇,蒲苇韧如丝,磐石呢?”
云青站起身看着凌风的眼睛问道。
“无转移。”凌风伸手将她拉起带入了自己的怀里。
“不过。”过了一会儿,云青从他怀里抬头道,“没想到我们叱咤风云的凌郡王也会暗恋一个姑娘。”
“有这么得意吗?”感觉到她身子的抖动,知道她正偷着笑,凌风好笑道。
“当然,不过,为什么把我绣到衣领上?”云青又想作弄他,“无痕哥哥可是直接绣到衣服上了。”
果然,搂着自己的双手紧了些。
“以后连发带上都会着人绣上的。”凌风俯身在她额上印上一吻,说道。
“不行!”云青推开了他,噘着嘴不满地看着她。
凌风诧异地眨了眨眼睛。
“不让别人绣,只有我可以。”云青说完脸色一红,将脸埋进了他胸膛里。
“好。”松了一口气,凌风将刚刚逃离了怀抱的人儿紧紧搂住,抓着她的双手环住她的腰。
真是,一会不注意就会逃走。
凌风箍得很紧,那力道像是要把她揉进他身体里一般,紧得让云青透不过气来。她感觉到了他的占有欲,那种占有欲太浓烈,让她有一刹那的犹豫。但她很快便放松了身体,微笑着环抱住他精瘦的腰身,用脸轻轻地蹭着他结实紧绷的胸膛。
凌风心领神会了她的安抚之意,渐渐放松了力度,手臂上移轻轻抱住了她的头。
云青把耳朵贴在他的胸膛上,心跳得像打鼓,他的心跳却是稳健而有力的。
好奇怪又好新鲜的感觉,她能很清楚地分辨出来,他是一个男人,一个爱着她、护着她、宠着她的男人……
“夜深了,虽然玉池没有兰郡冷,也有些凉意了,我们回府去吧。”
云青点了点头,两人便沿着小溪往回走,在夜色的遮掩下手牵着手朝郡王府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