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要出城的消息,我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担心。

出城其实是个好机会,逃跑的好机会。

现在城门一定是守卫森严,若是我能把握住机会,没准还可以为自己挣来一线生机,当然,这个可能性比较低。

可是,要是不能顺利出逃,真的让他们把我送出城了,那可就糟了。

谁知道出城后会有什么危险等着我?

正当我愁眉不展的时候,我又感到羽毛在我脸上划过。

我一把推开他的手。

这时候,我注意到了他手上的红色羽毛。

什么羽毛是红色的啊?

他见我看着他手上的东西,不由笑了。

“这是鹭鸶的羽毛。”

鹭鸶的羽毛?

真是胡说。

我嗤笑一声,“你少糊弄我,鹭鸶明明是白的,哪有红色的?”

“染色之后就是红的了,这染料你也该知道才是。”

我心里一个咯噔,该不会就是那个染料吧?

他见我不说话,也不在意,继续自顾自往下说。

“我送你的东西你收到了吗?”

“不知道。”

我快速回了这么一句。

“你这个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他笑着看着我,那样子好像一点儿都没生气。

我不得不承认,他的相貌本就……特殊,再加上这么一笑,还真的有点儿让我承受不住。

简直就是个祸害。

“你送来什么我怎么知道,我收到的礼品那么多,我又不会去一一查看。”

“我送的东西是假借恭肃王的名义送来的。”

我装作仔细思索的样子,停顿了好一会才说道,“是吗?是恭肃王府上的啊,我记得好像有个盒子……该不会那就是你送的吧?”

“没错。”

我又继续编瞎话,“那盒子啊……我不小心打翻了弄坏了,就拿去烧了。”

说这话的时候,我感到有些解恨,不知他听了是个什么反应。

于是我装作无意,往他那瞥了一眼。

似乎不太高兴啊。

他不高兴我高兴,只是我不明白了,他在意这些干什么。

那人沉默了一会,又恢复了那副笑面虎的模样,说了一句,“烧了是吗?不要紧,我再送你一盒就是。”

我立刻说道,“不用,我不要你的东西。”

谁知他听了后竟然开始盯着我看,好像我脸上有什么东西似的。

“我记得你对红花染是很感兴趣的。”

“那又怎么样?”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我挪动了一下身子,总是盘着膝的也不太舒服,我虽说现在衣裳还算得体,可是他就这样坐在床边,我还是挺不自在的。

好像很久以前,他就是这样的……

不是,我怎么就想起了以前的事了,那么糟糕的事还是不要想起为好。

“你倒是一点都没变。”

他是来和我叙旧的吗?怎么竟说些无关紧要的话。

“我怎么样,和你有关吗?”

“原来还是个犟脾气,真是孩子气。”

他笑眯眯凑近我,惊得我本能地就想躲开他。

可是他却一把拉住我的手,硬是让我直面他。

我试了试,挣脱不开,不禁恨得咬牙,“你别太过分!”

“我就是过分,你又能拿我怎样?”

我干脆也不躲了,瞪大眼直接和他对视,一时间,气氛变得奇怪起来。

他突然放开我,我得了机会,立刻腾了个地方,闪到另一边去了。

“我该怎么对你才好呢?”

没来由冒出这么一句,倒让我不知如何是好了,看那态度,好似是自言自语,可是又分明看着我才有的疑问。

我也不想深究他话里的意思,只希望他能赶紧离开。

“追乐楼的楼主很闲吗?怎么,是追乐楼倒了,楼主没事可做了?”

“你难道只会逞嘴皮子厉害吗?”

废话,我要是言语上不厉害点,我就落到下风了,虽然我现在本来就占下风。

但我也不能让人欺负了去。

我要是武功能好点,直接就开打了,谁跟你这么一直废话啊!

说到底,还是技不如人啊!

没道理他说什么我就要回什么,其实我也用不着搭理他的。

他随手就翻弄起我放在枕边的话本子。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对话本子倒是喜欢得紧,有那么好看吗?还真是个小女孩。”

“要你管!”

我看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你管得着吗?

我起身往我的方向凑,我一个劲往旁边躲,他又把我扯到前面来,冷笑说了一句,“你可别忘了,要是没我同意,你可看不了这些,你得罪我,对你可没好处。”

笑话,不过是些话本子,虽说是我喜欢的,可是这有没有的我不在意。

不过,他说的应该不止是话本子。

“得罪不得罪,我现在不还是在这吗?难不成你还能把我杀了?”

他冷漠道,“你以为我不敢?”

我没好气回道,“那你怎么没杀我呢?”

经过一阵诡异的冷清后,他竟然像哄孩子似的摸我的头,把我本来就乱的头发弄得更乱了。

我身边要是有砖头,现在肯定直接拍过去了。

“你这性子,我怎么舍得杀你啊!我都不忍心把你送走了。”

我恼恨地看着他,心里暗恨自己为什么当初不好好学武,不然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无能为力。

“戴着铁链还这么横,本来还打算把你手上的链子给解开的,不过,要是解开了,指不定你会惹出什么事了,还是留着好了。

一听到能解开链子,我心中又升起了希望,后面,希望又没了,我有点恼怒,可是仔细想想如今这境况,算了,还是别指望了。

“明日我就送你出城。”

夜晚,我躺在床上,把今天发生的事又想了一遍。

真的是苦不堪言啊!

那个楼主虽说不给我解开手镣脚镣,可是到了后面,还是由婢女解开了。

我知道,没有主子的吩咐,婢女断不敢这样做。

那个楼主说话怎么前后都不一啊。

真不知他到底想些什么。

手镣脚镣解开了,对我来说还是有很大益处的,我本来在婢女给我解开链子的时候,我还想到了一个很好的出逃办法。

我本来的计划是,抄起凳子把婢女打晕,可是我实在没料到,那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婢女竟然还是个高手,我一出手立刻就被反击了。

就那么一眨眼的功夫,我就失败了。

这失败来的太突然了,我到现在还不能接受。

最可气的是,那个婢女好像一点儿都没当回事,跟我行了礼就走人了,看样子,好像是习以为常了。

想到这里我心下郁闷,不由得翻了个身,一时没留神压住胳膊了,那个疼啊,那个小婢女看着年纪挺小的,下手可真重,我的胳膊到现在还疼呢!

我早该想到才是,那位楼主手底下的人哪有简单的,说不定连个婢女都是个杀手,不然身手怎么那么熟练。

真是失策啊!

当时自己在婢女那里受了挫折却还不死心,想着婢女是个武功好的,可是老妪未必会有小婢女那样的武功。

我是抱着试试看的想法试了试。

试了,然后,我就后悔了。

别误会,我可没使凳子,不过就是“不小心”打破碗碟后,捡了一块瓷片,想威胁老妪从她那套出什么话的找找办法出去的。

那老妪倒是没像那个婢女那样动作敏捷,她是什么都没做,可是我的手却突然麻起来,之后,老妪夺走我手里的瓷片,又顺手在我手上扎了一针,我的手才恢复如常了。

看来老妪也是个不简单的。

非常让我郁闷的是,老妪后面的反应倒是和小婢女如出一辙,通通都是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看看,个个都是身怀绝技,可瞧上去就和一般人没什么区别。

一个小丫头和一个老妪都这么厉害,那么其他人就更别提了。

我一定不会是他们的对手。

这还让人怎么活啊?

看来逃出去是彻底无望了。

我怕再这么继续试下去,不光我的手保不住了,就是命都不一定能保住。

楼主虽说不会杀我,可谁知道他会不会反悔啊,反正他们追乐楼的人向来都是随心而欲,说的好听,可最后怎么样,谁说的准啊?

越想越心寒。

我的天啊,这里难道就我一个正常人吗?

是不是追乐楼的人都是这副怪样子?

最怪的还是那个楼主。

有个疑问我至今不明白,那就是为什么楼主会接下这桩生意呢?我可不认为他真的是因为我因为收了五百两银子,诚信的说辞放他身上不合适。

一定还有别的原因,可是我又想不到是什么。

我都没弄清楚谁要让我离开宁城,更别说弄清楚追乐楼楼主的打算了。

话说过来,我真的要离开宁城吗?我离开宁城难道可以给谁带来什么好处吗?

他说他会送我出城,他是亲自送还是派人送,我是不知道的。

可是,依着追乐楼的本事,送我出城还不会被察觉,似乎也不是什么特别困难的事,要是他又像之前一样给我下药让我昏睡过去,说不定我醒来的时候,人就已经出了宁城了。

希望渺茫啊……

都怪那个麻烦。

追乐楼的楼主,墨云止。

我一直都在刻意避免这个名字,虽然我知道墨云止不是这人的真名,不过是个化名,可是感觉只要说出来,心里就挺不是滋味的。

我都不清楚他的真名,他却清楚我的一切。

我仅仅是认识他而已,可是我并不了解他。

有时候我都怀疑,曾经的一切,真的发生过吗?

为什么像是一场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