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蹊跷,奴家今早将借出的那把伞又拿回来了。”商氏突然开了口。
在场的众人面面相觑,这事还真够怪异的啊。
“你是如何拿回来的?”沈若辰脸上也起了一丝波澜。
“今早奴家对面的张嫂去河边洗衣服,拾到一把伞,正是我借出的那把伞,于是就还给了我。”
“她是如何确定那伞是你的?”沈若辰问道。
“奴家闺名中有个梅字,也特别喜欢梅花,奴家在家中许多用具上都画有梅花,张嫂与奴家关系较好,所以知道这些情况,那把伞上便有奴家画的梅花。”
“这把伞与何家钰被杀一案有莫大的关系,夫人可否回家将伞拿来?”沈若辰道。
商氏点头同意,一名衙役陪同她回家,取来了那把诡异的雨伞。
伞面下方果然画着一朵梅花,将伞递给王二,沈若辰问道:“你看看,这可是你捡到的那把伞?”
王二顺着伞柄接过伞,立刻点头道:“这把伞的伞柄缺了一个角,有些硌手,小的当时从垃圾捡来的就是这把伞。”
看来这把伞就是破案的关键了,沈若辰命衙役将油纸伞挂在了衙门的门口,还故意请来道士做了一场法士。再让人放出了话:年轻后生何家钰在破庙避雨被杀,留下一柄油纸伞,他死得冤枉,死后灵魂附于伞上,道士前来超度后,冤魂将在三日后指出害他之人。
这主意自然是唐筱月想出,这要是在现代,这法子恐怕也不管用,可是在古代不同了,大多数人相信世上有鬼神的存在,那凶手肯定因为心虚前来偷伞,那么,谁来偷伞谁就是凶手无疑。
第一天,没有任何动静;第二天,依然没有任何动静。第三天夜里,埋伏在衙门周围的几名衙役发现一个二十多岁的瘦削男子来来回回地走过衙门口好几次,每回目光都若有似无地瞥向那油纸伞,衙役们忍不住,将他抓了回来。
沈若辰连夜审案,折腾了半天,男子终于无可奈何地说出原委,他并非凶手,不过却提供了一条非常重要的线索,男子叫张二虎,曾是商氏丈夫田俊成的伙计,因为与田俊成发生了矛盾而被辞退,一直怀恨在心,想要找机会报复田俊成。
田俊成为人善妒,心胸狭隘,却偏偏娶了个如花似玉的老婆,于是他经常会担心妻子趁他外出做生意之际,与别人勾搭成奸。
张二虎知道后,便故意放出谣言说商氏与一个秀才相爱,秀才年轻俊美,两人看起要多配有多配。以讹传讹,最后传到田俊成的耳中,他便信以为真。案发当晚,张二虎便看到本已外出进货的田俊成走在街上,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还往垃圾场里扔了一把伞,后来在听说何家钰被在破庙被杀的案子后,张二虎便怀疑凶手便是田俊成。而且又听有人说那被杀的年轻人的冤魂寄托在伞上,便在这第三日好奇地来到这想看看这冤魂如何指认害他的凶手。却没想到这只是年轻的知府大人的一个计谋。
田俊杨刚回家没多久,就被衙役带去了衙门,商氏惶恐不安,不明白丈夫怎么会在半夜三更被官府带走。
深夜公堂审案,堂上的烛火突明突暗,堂外漆黑一片,透着诡异。
田俊成稳了稳心神,道:“不知大人将小人叫来此处所谓何事?”
沈若辰示意一旁的衙役将何家钰的画像拿到了他的面前,问道:“你可认识此人?”
田俊成眼底的慌乱稍纵即逝,摇头道:“小人从未见过此人。”
“哦,看来画像画得不够清晰,不如让你见见真人吧!你回头看看那是谁。”沈若辰慢条斯理地说。
田俊成浑身颤了颤,有些不可思议地回头,只见门外朦胧的月光下,站着一个身材颀长的年轻男子,脸色苍白如纸,手中撑着一把油纸伞。一阵风吹来,大堂中的蜡烛倏地熄灭。
田俊成“扑通”一声坐在地上,抬起手微微发颤,“你……你是人是鬼?”
男子唇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你说说,我与你素不相识,你为何要害我性命?”
田俊成浑身抖得象筛糠:“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气你勾搭了我妻子。”
“我做人向来光明磊落,你凭什么说我勾搭你妻子?”男子的脸变得有些狰狞。
“你手上的伞分明就是我妻子的,若你没有与她勾搭成奸,又怎么有她的伞?”田俊成大着胆子道。
年轻男子一步一步缓缓走近田俊成,唇角勾起一抹冷笑,“你不问青红皂白,仅凭一把伞就害死一条人命,你好大的胆子。”走进黑漆漆的大堂,月光在男子身后打出一条细长的影子。
田俊成的目光落在男子身后的影子上,再转到男子的脸上,猛地从地上跳起来,道:“你……你不是他。”
年轻男子哈哈一笑,道:“我何时说过我是他?”
“啪!”大堂上的烛火瞬间又亮起,“田俊成,还不快将如何杀死何家钰的过程招出来。”沈若辰一拍惊堂木。
田俊成猛然醒悟,自己方才在无形中说出了杀人的事实,身子瘫成一团,无奈之下只得叙说了过程。
原来田俊成至从听到了妻子和一年轻秀才来往的传闻后,心里就象被扎了一根刺,但是因为又没抓到现形,也无计可施。前几日外出进货,想着妻子会不会趁他不在之时私会情人,于是便中途折了回来想来个现场捉奸,谁知因大雨来到那座破庙避雨遇见了何家钰,见他手中拿的伞是自家的伞,问他是从何处而得,对方支吾不答。田俊成见对方长相完全符合传闻中与妻子勾搭成奸的男子长相,再加上那把伞,便自动想象出何家钰刚与商氏欢好,临走时遇见大雨,商氏赠伞。
田俊成一时怒火滔天,趁其不备,用石头猛击对方后脑,见人死了,慌忙拿起伞逃走,并将伞弃于一垃圾堆,又突然发现身上的一块玉佩不见了,恐留下证据在杀人现场,便又回来想找回玉佩。玉佩没找到,却发现了那把被弃的伞,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拿起伞正走到庙外,却看见有几人过来避雨(正是沈若辰几人),便躲在了庙的后方的草丛中,因天黑,才是没被发现。
他是待沈若辰几人离开后才离去,又将伞丢入了河中,却不料竟被妻子捡了回去。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兜兜转转,伞还是回到了自己家中,而官府凭一把伞也破了此案。
看着田俊成被押走,年轻男子迅速将身上的外衫脱下扔在了地上,一脸的嫌弃。有衙役端来了水,男子将脸上洗净,露出了原来的面目,竟是沈逸轩。夜已深,沈若辰只交代了让他先回府,便自行回到办公的房间写案卷。
替沈逸轩化妆的是唐筱月,在二十一世纪,化妆可是她的一大爱好,这门技术可不得了,能把男化成女,将东施化成西施。不过,古代可没有那么多的化妆品,唐筱月也只有就着古代女子所用将他化妆成何家钰的样子。
因何家钰的身形与沈逸轩有几分相似,再让他穿上何家钰的衣服,朦胧的月光下,相似程度竟有七八分,最主要的是凶手作贼心虚,便将他认作了何家钰。
这几日不管多晚,为了这案子,沈逸轩来衙门都要带上唐筱月。那日在小树林里受了风寒还没好,大姨妈又来了,唐筱月只浑身都不舒服,现在案子破了,她只想回去睡一觉,可她那可恶的主子却不打算放过她。
“唐筱月,你出的什么馊主意,扒那死人的衣服给本公子穿,本公子现在浑身都难受,你倒说说要如何罚你?”
这家伙还讲不讲理了,扮死者让田俊成说出实情的方法明明就是沈逸轩自己想的,然后他让她帮他妆扮,现在却又来怪她,这分明就是故意找茬嘛!可是她现在头疼,肚子疼,浑身无力,实在是不想与这家伙争辩,只随意点头道:“公子你是主子,明天你想怎么罚奴婢都行。”只要让我现在回去睡觉就好,唐筱月在心里暗暗加了一句。
沈逸轩一愣,这丫头转性了?居然不和他吵架了?他低头凝视她:“你以为你示弱,本公子就不会罚你了?你不过就是府里的一个小丫头,本公子可不会对你怜香惜玉。”
唐筱月皱了皱眉,瞥了他一眼,这货确实是有一副好皮囊,可是这又怎样?还是一样让她讨厌。她用极轻极淡的口气道:“公子,不是人人都象你那么好命,能有个有钱的爹,可那是你爹有钱,那钱是你挣的么?我虽然只是一个小婢女,那也是命不好,没生在一个好人家,如果我也有个有钱的爹,我觉得我会比你现在活得精彩。”
沈逸轩不屑地冷哼,伸出食指勾起她的下颔:“这张嘴倒是伶俐得很,你以为这么说,本公子就会惭愧了?”
唐筱月伸手挪开下巴上的那只讨厌的爪子,幽幽地叹了口气道:“我没这么想,公子倒底想怎样?”
沈逸轩得意一笑,越过她身边向前走,丢下一句:“本公子晚上好好想想,明日再告……”
“扑通”他话还没说完,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响,回头一看,方才还站得笔直的少女却扑倒在了地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