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小七,还以为是瞎传呢没成想我真如此声名远播啊,连这么小一个破破烂烂的医馆都对我这种不起眼的小女子有所耳闻,哈哈。”姬一然眼中一动。
破破烂烂?
那人虽眉头一皱但却不语。
……
“摸了这么久,可有结论?”也许是她想多了,刚才或许是某个病人受伤流血来看过也不一定。
摸?男子眉头一锁,似乎不悦。早听闻此女子性情、说话行事口无遮拦非常人一般,今日一见,果真是如此。
“哦,我是说把脉得如何?”姬一然不是没注意到他的神色,她尤其把把脉二字着重说了一下。
那人又不语。
小七苍白着一张脸,忙道:“大夫,我家小姐到底怎么了?”
难道小姐得了什么严重的病了?不然这男子怎么表情如此这般可怕!
男子淡淡看了她一眼,在纸上写下方子,道:“去前头抓药吧,按时吃三天,脸色必能恢复,如没有,你来砸我招牌。”
那人昂首挺胸,正眼都不瞧两人一眼,准备起身。
“呦呵,口气那么大?”姬一然却淡定的坐在原位置,看着眼前的药方,都是一些补血的方子。
姬一然怪里怪气的声音引起了男子的注意。
“怎么?你难道不是来看你刚受伤的腿?”男子反问。
“小姐!”小七刚想上前说什么却被姬一然一手拦住了,她摇了摇头示意她别说话。
“当然不是,就这小伤我何须来这劳烦你。”
“小伤?倒是,还能出来闲走,不至于多么严重。”
嘴硬!
姬一然心里迅速的盘算着,眼中却波澜无痕,直入主题道:“最近一阵子我时而眼前一抹黑,尤其最近几日更加频繁,可知何原因?”
“从何时开始有这种情况?”男子退回原座位,既然病人还有其他症状,他也不能就此作罢。
“半个月前,受过一次伤之后开始。”姬一然回忆道,猜测,许是那次受了内伤了引起的。
“受伤的部位是头部?”
“不是。”
“那就怪了,若不是在头部或者周围也不可能会压迫到这个视力导致间歇性失明。”
“间歇性失明?”
“嗯。”
“会自己好吗?”姬一然抬眼,两条凤眉顿时拧作一团,暗道不好。
好歹人家是大夫,比起她这个赤脚大仙说的话也有说服力多了。
“不一定,也许会,也许不会,也许不找出原因加以治疗,会变成永久性失明。”
“啊!”小七一惊吓,眼睛瞪得老大,然后发现小姐白了她一眼她才又乖乖的闭嘴。
“那你能诊断我间歇性失明的原因吗?”
“目前不能,因为你并无明显的外伤。”
“既然你也找不出原因,那就是让我顺其自然了,要嘛好,要嘛瞎?”姬一然瞟了他一眼。
“倒是还有别的方法可以试试,只是不知道你肯……”男子轻轻一叹。
“肯。”姬一然毫不犹豫的喊出两个字。
“我还没说是什么方法……”
“什么方法都行!”姬一然混不在意的答道。
“脱衣服。”男子平静道。
“小…小姐!”小七一惊,再一次被吓得睁大了双眼。
姬一然不解道:“为何要脱衣服?欺负我眼瞎?”
“你没瞎只是快瞎而已。”男子已站起来,“随我进来。”
姬一然慵懒一笑,自言自语道:“我何时长了一张诚信的脸?”
……
她能想到的是这人大概是要给她针灸之类的治疗方法,古人一向就只会如此。倘若是荷棠的话,她相信对她的眼睛会起更加决定性的作用,毕竟她可是药王。
但那也是她最不想去做的一件事情,本身她也不想让人知晓她目前的情况,在这浑浊不明的年代,孰好孰坏,只有自知。
况且,她也不是墨守陈规的人。
姬一然跟着他入了内里,只见男子啪啪两下掌,也不知从哪里走出来两个侍女一根一根的燃起蜡烛。细数之下,竟有百根。
正当她好奇之时,婢女们猛的一拉幕帘,左右两面墙上的露出宽大无比的铜镜,顿时屋子亮如白昼,且光线的最亮处,汇集于屋子中央的一张三尺见方的木床上。
她心头一惊,目中透着深思。
“脱衣,只露出背部。”男子不让她细思,命令道。
姬一然看了看床上,再看了看身上,犹豫着没有动手。
有个婢女清脆道:“小姐放心,这床单一人一用,很干净。”
姬一然狐疑的看了她一眼。
“小姐,千万别!这…这可是…哎!”小七一脸通红,却又无可奈何。这大夫好歹也一表人材,又有旁人在边侧,想必除了医治小姐外不会做其他的事情吧……
不知这大夫会不会因此而浮上红晕,又或者趁机偷摸一把?哈哈姬一然心中腹诽。罢了,罢了,本小姐吃点亏吧。
男子如何能知道姬一然心中所想,他眼眸轻抬,手起针落,速度极快。
待姬一然魂归本位时,身上已插满了针,她眼中的惊色毫不掩饰的流露出来。
她哪里知道,这一套针行下来,需得眼准,手准,极费心力。
男子一身大汗,身子微微轻晃,接过婢女递来的毛巾,擦了擦道:“这针需行七天,不可断开一日,否则事倍功半,半盏茶后你们两个替她拔针。”
说罢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哎——”
姬一然正要出声唤住。
半盏茶?她一会还要去姬府呢!按这进度来说,等到去了姬府那都该是下午了……
“不能说话,不能运气,否则后果自负。”
姬一然静墨的看着那黑衣消失在眼中,嘴角微微勾起,一丝浅浅的笑意从眼角溢出。
这北宫竟也奇才辈出呐,姬一然只感觉浑身发热,竟也有终舒服的感觉,大概是银针的作用发挥了出来。
待半盏茶的功夫一过,两个侍女便为姬一然拔了针,小七为她披好外衣后便随着她们离开了这个房间。
来到前厅,姬一然一眼便看到那男子在帮人问诊,问诊方式一如同对她一样,一旁问诊的人还是多不胜数。
她同身旁的侍女一番耳语,拉过小七悄声的走出了前厅离开了医馆。
临走,她回过头再次看了医馆一眼,门上的金色牌匾熠熠生辉,崖上秋歌,多么别有新意的一个医馆呐。
明日,她应该早点起来……
“大小姐,您来了!”姬一然刚一走到姬府门口,门口的两个守卫兵满脸喜色。
“别这样叫我,我和姬府早已没有干系。”姬一然淡笑。
“一日是小姐,终身是小姐,自从您离开,老管家可是天天念叨着你呢!怎么,凌波怎么没来?”其中一个守卫和一旁的小七打了个招呼,便左右寻觅着。
这凌波平日里总是跟在大小姐身旁,怎的今日回姬府却不见其人。
“呃,他这两天忙,没跟着来。”
“绿衣姐姐可有在府里?”小七咂巴着大眼睛。
她就喜欢姬府里的这些人,不像宫里或者别的府上,那人都死气沉沉的,一点人情味没有。
“在呢,快进吧。”守卫兵招呼道。
姬一然进了府便轻车熟路的走在小道上,行路上偶尔遇上几个丫鬟侍卫都纷纷过来打招呼。
“大小姐?您怎么来了也提前不说一声?好让我准备准备您平时最爱吃的东西啊!”刘妈正好从后厨出来,一看来人一怔接着便又一喜。
姬一然咧嘴笑道:“也是临时起意,过来看看。”
说到平时爱吃的东西,刘妈做的糕点和小吃那可真是一绝!一段时间没吃了,还真是想念呢。
“二小姐前阵子也回来了,要是知道大小姐您来了肯定会高兴的,我这就去告诉小姐去。”刘妈说到一半才猛地想起什么,她小心翼翼的看了姬一然一眼。
唉,她都忘了,之前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都怪她这口无遮拦的嘴啊!
“不必了,刘妈,我一会就走了,正好这两天清闲,我来看看管家爷爷。”姬一然婉拒。
“好,看看隐管家也好,隐管家这两天正好也患了伤寒,再加上之前老爷过世……状况并不怎么好。”刘妈担心的摇了摇头。
“嗯。”姬一然微笑。
“我这就去后厨给你做点你爱吃的,一会给您送过去。”
姬一然刚想拒绝,谁知刘妈也不等她拒绝一转眼就走出了好远。
“……”姬一然。
“小姐,那我们去哪?找绿衣姐姐去还是管家爷爷?”
“去管家爷爷的别院。”
姬一然走进管家爷爷的别院,远远的便看见他蹲坐在地上,拔着地上的杂草。
不知为何,姬一然看着他那佝偻的背影,心里微微发酸,她想起了爷爷,这一世,对她最好的莫过于姬爷爷,这一世最大的温情,是姬爷爷给的。
“管家爷爷。”姬一然轻轻换了一声。
老人缓缓的转过身,每一个动作都显得那么吃力。看来人是姬一然,他错愕了一下,然后才步履蹒跚的朝姬一然走来,骨瘦如柴的身子不停的在风中晃动着,他佝偻着腰,紧咬着那干裂的嘴唇。夕阳将老人的背影无限的拉长,显得凄凉而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