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翼,你现在即刻动身回去,把事情的始末告诉你们少主,他自会安排。”姬一然蹙眉,用极其认真的口吻道。

“是!”银翼望着姬一然眼中那无比坚定与认真,他的心再一次被触动了,他的嘴角动了动想说什么,到最后就吐出了这一个字。

不说他也能猜到,事情大概真的很棘手。

银翼在离开之后才忽然惊觉,除了少主之外,竟还有人能让他这么的听话,他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他还是赶紧回去把这边的麻烦事情汇报给少主才是,少主他一定特别担心这个姬一然,只是她刚失去了爷爷,唯一的亲人姬雨花又如此的倔强,怕是今日之后,她免不了要面对更多的麻烦和接踵而来的问题。

“你也离开吧。”待银翼远去之后,姬一然很随意地看向落白邪,示意他退下。

落白邪倒也不说什么,一个闪身就消失在了原地。

她不懂姬一然此刻的想法,在想些什么,听了虞谦的话后,有没有对他的做法存着异议,只是她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他着实看不清也猜不透。

落白邪如此,姬一然亦是。

“我说你们还要抱到什么时候?”待落白邪也隐去之后,姬一然才叹了口气,侧身看向夕拾怀里的朝花。

朝花尴尬的一脸通红,立马从夕拾怀里跳了出来,假意咳了两下。

“你们又是怎么知道这里的?”姬一然微微皱眉,视线看向黎尘。

“就是花溪啊,他说的,咦?花溪他们呢?刚不还在这里吗?”黎尘探头寻找着花溪,才发现他和葬红颜早已不知所踪。

“别找了,他们俩的话刚才就走了。”姬一然一抬头,眼里的目光幽深难测。

“没事,那回去的话肯定就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了,他们现在不是住在黎府吗,说不定先回去了,一路上我们也追问他过,只是他也不说,风尘仆仆就赶过来了,怎么这会又突然离开了呢。”朝花喃喃自语道。

“哦?他们现在住在黎府?”这倒是让姬一然觉得有些意外,花溪不像是那种会屈就的人,尤其是被人家收留,高傲如他,是他的话,指不定是有什么目的。

只是他的话……既然知道她在这边并带着黎尘他们赶了过来,应该也是得到了可靠的消息才是,而这可靠的来源就不得不让人琢磨寻思了,这么机密的事情,想要知道也不是很容易的吧。

是风灵?虞歌?千羽?

或是别人?

呵,地下宫啊,这次还真是好一出大戏呢。

不得不说,不管他们的手法如何如何,他们终究还是得手了。

“回去吧,这世道,怕是要不太平了。你们以后还是不要和我走得太近了,免得日后被我牵连。”姬一然苦笑道。

“你这是什么话?”黎尘似乎有些不高兴了。

“难道不是?”姬一然反问。

“当然不是了,我们现在可是伙伴了,说什么牵连,也太见外了吧!”朝花天真道。

“见外?”姬一然的睫毛微微动了一下,缓缓的张开那双清澈的眸子,眼中闪过一丝沉思,似乎在想些什么。

她可不会跟他们见外,只是接下来,估计就算她不提醒他们,他们大概也会跟她越走越远的。

黎尘他们几个似乎在等着姬一然接下去要说的话,只是她从说出这两个字之后,便再无其他。

“你呢,姬爷爷不幸殒命,姬雨花又这样…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蓝斯忽然开口,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担忧。

其实他更想问的是真相究竟如何?姬爷爷又是被谁杀死?她被苍月阁绑走又怎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姬一然沉默了一会忽然抬头。

“回吧,送爷爷最后一程。”姬一然转身就走,没有丝毫停留。

黎尘他们四人,紧跟在其后迅速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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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整个姬府都沉浸在悲伤的情绪中,低沉的气压笼罩着整个姬府。

距离姬傲溢出事已经过了七八个时辰,暮色降临,傍晚的天空早已是昏黄如蚀,渲染着此刻的姬府,姬傲溢的死讯也瞬间传遍了北宫,很多老百姓们都自发的在姬府门口整齐地排着队默哀,这些自发的百姓大部分都是曾经受过姬傲溢恩惠或接受过帮助的,还有一部分人则是出于仰慕,作为十大家族之首唯一的一位侍奉过神女的年长者,英雄逝去,难免让人不舍。

这次的事件也惊动了北宫的皇帝,宫里还特意派了公公传了圣旨过来,圣旨上内容大概是会指派专人过来哀悼;一向和姬府水火不容的相国公府也派了专人过来,而那个专人就是一开始就和姬一然处得非常不愉快的元清;作为姬雨花的丈夫,北宫夕沉自然也来了,和姬雨花不同的是他并未身着孝服,他的穿着和平时一般招摇并无两样,处众人中,似珠玉在瓦石间。那是怎样一张邪魅的容貌,俊美的脸庞,长长的睫毛在眼睛下方打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

此时的他正站正在姬雨花的身旁和她谈着话,姬雨花却好似心不在焉般目光不时的瞄向站在厅前的姬一然。

她的眼神在碰触到姬一然的目光后又立即躲开了。

此时早已经装饰好的灵堂前,所有来哀悼的宾客聚在一起等着祭奠仪式的开始。

“镜王,御小王爷驾到!!!!”熙熙囔囔的吵杂声里,众人再次被门外的响亮声所吸引。

姬一然循声望去,好大的排场,与方才北宫夕沉的到来如出一辙。这样想着,便见北宫镜夜和北宫御柒一前一后地走进了大厅,只见北宫镜夜一身白色锦服,内松外紧十分合身,发丝用上好的无暇玉冠了起来。眼睛很漂亮,深邃幽蓝如深夜的大海,冰冷寒冽也应该如深夜的大海。鼻若悬梁,唇若涂丹,肤如凝脂。他身后的北宫御柒亦一身白衣装扮,看得出是因为此次而特意着装。

比起某人来说,很有心。

“来人,看座!”姬家的长者急急忙忙走下座朝不远处的侍卫招手。

“不必,死者为大,本王站着就行。”北宫镜夜略带磁性的嗓音打断了那老者的话。

镜王都那样说了,只见那老者也不再说什么,就那样立在原地倍显尴尬。

北宫镜夜独自走到了一边的角落等着仪式的开启,北宫御柒站在他的左侧,目光不断的在来来回回的宾客中搜寻着那抹熟悉的身影,当看到姬一然的那一刻,他的心顿时松了下来,只见她一身素衣白裹,衣和发都飘飘逸逸,不扎不束,微微飘拂,看似凌乱不堪却仍掩饰不了其清纯如暇的面貌和那特别凸显的气质。

落水在她身边紧紧的牵着她的手,当看到北宫御柒的时候,他睁着红肿的双眼紧紧的盯着他,那可怜凄楚的眼神似乎在跟他诉说着什么。

御柒一阵难受,尤其是在看到姬一然那苍白的小脸和憔悴的面容后,不知道她和姬爷爷到底经历了什么,自她在海之国失踪后他也派人到处寻她,只是当收到讯息时便是这令人错愕不已的哀事,其中的缘由他也很想知道,只是皇兄在此,尤其是代表着皇室和皇帝哥哥来的,这时候他岂敢到处乱跑。

而且这次又是他最尊敬的姬爷爷的葬礼,他更是不敢多事。

在一系列繁冗及庄重的的仪式之后,姬雨花在众目睽睽之下走上了看台。

“藉着这次叔公们都到场,雨花有一事,想请叔公们主持公道!”姬雨花的声音洪亮而清透,在灵堂里甚至还传出了回音。

众人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台上之人。

姬一然倒是不慌不忙,叔公们?这些老人家自打她穿越过来后一次也没有见过,当然了也不排除以前见过,毕竟她是半路穿越过来的,看这些人,就能猜到辈分一定相当高,至少是能当家作主的那种。

她确实是被爷爷保护得太过了,以至于爷爷一死,她完全就暴露在世道之下,任人宰割。

“何事?”其中一老者庄严肃穆。

“请求叔公们做主!剔除姬一然的姬姓,赶其出姬府!”姬雨花一句话在人群里炸开。

确实是炸开了!

黎尘他们几个都难以置信的睁大了双眼。

御柒难以置信的睁大了双眼。

哭红了双眼的绿衣难以置信的睁大了双眼。

凌波和小七他们难以置信的睁大了双眼。

一直替姬一然担忧的管家隐逸他们同样难以置信的睁大了双眼。

唯有北宫镜夜和北宫夕沉面上毫无表情,静默地看着发生的这一切。

北宫夕沉眸子一敛,虽说解决了姬傲溢这个麻烦,却也没料到事态会如此的发展,但换位思考一下,也许姬雨花如此做法,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脱离了姬府的姬一然,也没有了庇护之所,也许他的计划也能更加提前。

只是看着那样孤立无援站在人群里的小身影时,他的心里竟然会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心情。

“不用你说我们也自会评判。”座上,一个蓄着花白胡须的老者安然道。

对于姬一然,他们还是有所耳闻的,只是大哥保护她太过,平时他们也对她没辙,姬家是个大户,英明一世的姬家却出了一个如此不堪的孩子,着实让他们头疼。

现在姬雨花的话,无疑是在他们心口上撒了一把糖,能把这个污点赶出去,再好不过。

“一然啊,对一个养你长大至亲的长辈,你就没有什么话要说的吗?”姬家长者直接看向姬一然。

“没有。”姬一然冷眼相待。

对这些人。

“你这小娃怎么如此无情,你爷爷若是泉下有知,想必也会死不瞑目吧。”那位老人家气得吹胡子瞪眼。

“爷爷?想必这北宫谁都知道我和姬府没有血缘关系了吧,你又何必借此来挖苦我?既然我与姬爷爷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无论如何,于姬家我就是一个外人,对于姬爷爷的死我没有什么要发表的,也无话可说!若是有的话也就八个字: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姬一然面容一冷。

这些人,无论哪一个都令她讨厌得很。

与其相看两不厌,不如远远躲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