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正出来了,说了几句场面话,就被宾客簇拥着去吃午餐。

毕竟他还是慕容家族的掌权人,哪怕今天宾客看够了笑话也要给几分薄面。

上津城葬礼的习俗,上午祭奠后要吃午饭,午饭后就出发去下葬仪式,中西结合,一个流程都不可缺,图一个圆满周到。

慕容景焕也上桌吃饭,他服了解酒药,换了身衣服,整个人状态要好一些,但脸色还是很紧绷,特别是看到周围人暗觑他的怜悯眼神时,下颌骨边的肌肉就忍不住紧绷着凸出。

慕容正递给他一个警告的眼神后,慕容景焕才压下怒气,埋头沉默吃饭。

不过十分钟,慕容景焕就不想再待下去,他撂了筷子,没有给同桌的家人多余的眼神,转身离开。

李郁胧和宓秋对视一眼,眼里都是一闪而逝的不屑。

慕容景焕坐在走廊边的休息室里,慕容景焕不住的喝着冷水,平息自己骨子里的暴躁。

时至今日,他已接受了慕容劭的死亡事实,但一想到李郁胧和宓秋勾结,而大权旁落进慕容子瑜的手里,脑海里又有慕容劭临死时的话语飘荡,他便心浮气躁,脸色扭曲了再扭曲。

“慕容二少今天倒是给萧某表演了一场好戏。”

磁沉的声音从走廊里传来,紧接着,高大颀长的身影就停留在门口。

来人气势凛冽,俊美的脸庞上挂着一分讥笑两份凉薄,正是厉萧寒。

“萧寒?”慕容景焕吓了一跳,忙站了起来,眼神颤动盯着他看着。

不知道是不是受心理活动的影响,以前从未觉得萧寒此人和慕容家族的人有什么联系,可今天越看越觉得这张脸透出的威严气势和凛冽气质极其附和慕容家族人的冷漠薄情。

慕容景焕那双本来浑浊黯淡的眸子奇异的发亮,上下逡巡着,越看萧寒越难掩晦暗的热切。

厉萧寒抱着胳膊,斜倚在门口,一身的冷矜霸气,像是从小养尊处优才能造就的气势。

慕容景焕吞咽下唾沫,暗想,若萧寒并非从小养尊处优养出来的这样的气质,或许是血脉里的流传,毕竟基因这东西总是很特殊。

“二少,你再这样看着我,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真如他们所说得精神病了,”厉萧寒冷扯了下薄唇,俊美的脸上升起一丝厌恶,这男人看他的眼神灼灼的,很容易让人想歪,却也让厉萧寒感觉到恶心,歪了歪头,厉萧寒再一声冷嗤,“今天大少爷的葬礼很隆重,我想,二少爷应该无心闹事,在葬礼上的举动都是为了表演给大少爷看的吧,怎么,大少爷对即将继承慕容集团的三少有怨言?”

这话一出,慕容景焕瞳孔狠狠一缩。

“你怎么猜到……”他说漏了嘴,却不害怕。

对着萧寒这个聪明人,慕容景焕向来知道自己的智商只有被碾压的份。

好在,萧寒从来不站在慕容子瑜那边,算是间接的站在他这一边。

慕容景焕深吸一口气,“既然是我大哥的葬礼,自然,我不会让宓秋和慕容子瑜好过!还有李郁胧,这群人一个个都不是什么好货色。”

厉萧寒眼神闪过异样的光芒,他猜到了大概慕容劭临死前和慕容景焕说的话了。

就照慕容景焕对他现在的态度而言,慕容景焕起码不会是他的敌人。

很好,没妨碍他太多计划。

厉萧寒摇了摇头,轻笑一声,缓步走进去,落座慕容景焕对面的沙发上,左腿微交叠右腿,大长腿无处安放似的矜贵,唇角冷翘起,有趣的看向慕容景焕,“对我这个外人,二少倒是知无不言。”

慕容景焕眼眸浑浊又深邃,紧紧盯着他,“不,你不是外人。”

“……”厉萧寒突然觉得,慕容景焕的确是病的不轻,“哦?是嘛?”

挽了挽袖口,厉萧寒撑着脸,眼眸深处,轻漫一笑,“今天的慕容三少的确让人惊艳,处事不惊,沉稳冷隽,自古人都经不起对比,今天慕容子瑜在一群慌乱不堪的家族人当众,异常的亮眼。二少,如果我是你,处在现在这个景况下,手里有没有什么后招,就安安稳稳的捧着慕容子瑜,过好后半生吧。越闹腾死得越快。”

慕容景焕往身后椅背上一靠,仰起头,视线落在头顶吊灯上。

休息室里黑色铜制的柚色吊灯干干净净不染一丝灰尘,在窗外耀眼的阳光下一点用都没有,再好看,在白天也只是个装饰品。

而他自己,断了一根手臂的慕容景焕,再存着野心,也发挥不出余热,甚至连争夺一下的资格都没有。

唇角溢出苦涩的笑,笑容变得阴冷,像是黑暗中逡巡的豺狼。

他重新坐直了身体,垂眸扫一眼空空荡荡的袖口,用唯一可以用的手臂解开领口一颗纽扣,呼吸微急促,盯着对面的萧寒,“萧总,多谢你的劝告,但你怎就知道我没有后招呢?”

他眼里射出浓烈的阴冷的光,掺杂着浑浊的眼睛,显得愈发的可怖。

厉萧寒对他这变化感兴趣的很,手指轻敲了下膝盖,缓缓攥住,极具力量的修长,“哦?那二少爷真是个有福气的人,损失了什么,就得到了更有用的东西。不过,二少爷当着我的面这样宣扬,是想告诉我咯?”

话语轻漫,游刃有余的矜贵哪怕是慕容景焕这个养尊处优的二少爷都不具备的气质。

慕容景焕眼睛愈发的亮,灼热惊人,“萧总……”

他嘶哑的咬着牙出声,“我要送给你一个大礼!”

厉萧寒瞧着慕容景焕疯魔一样热切的眼神,微眯起眼来。

有趣。

慕容景焕要么是疯了,要么就是手里的后招爆发力太惊人,才让他如此兴奋。

会是什么呢?

难道是知道了私生子的藏身地和身份?不对,如果真知道了,恐怕慕容景焕看向他的眼神就十分戒备了,而不是这样的坦然而热切,好像,他厉萧寒成了他可以信任的共谋大事的人一样。

太奇怪了。

厉萧寒俊美的脸漫溢出沉沉的笑,“什么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