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子瑜暗叹息,开了车门,伸出手,“婉婉你慢点。”
安婉迟疑了,下车动作一顿,终究没把手放在他手心里,而是径直下了车。
慕容子瑜失落的收回手,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攥紧。
原来,他到如今都碰不得她么?
开了门,安婉首当其冲地冲进卧室。
慕容子瑜快步跟上,斯文俊美的脸上满是担忧,看到安婉趴在床边,几欲崩溃的背影。
乌压压的发丝披散在她晶莹的肩头,她脊背在颤抖,明显在哭。
细微的哽咽声带着崩溃一样的情绪席卷着,安婉跪坐在床边,把脑袋埋在手臂弯里,狠狠咬着唇,啜泣出声。
她就不该来上津城!
她当时就该拒绝,而不是心软!
“婉婉,对不起。”慕容子瑜单膝下跪,守在她身侧,瞧着她纤细颤抖的肩头,眼眶猩红。
安婉哭了会儿,抬起头,双眼发红,忽地咬牙,“慕容子瑜,你出去!让我一个人安静一会儿。”
慕容子瑜唇瓣微颤,眉头蹙起一个川字,“我陪着你。”
“我用不着你陪。”她一把擦去脸上的泪痕,冷艳扫他一眼,触到他温润深情的眉眼,心里更是艰涩难言,“慕容子瑜,你知道吗,我最恨的就是上津城一行,我本就不该来。”
自从见到厉萧寒,慕容子瑜虽有七分把握对付他,心里却也涌起强烈的不安感,闻言,微咬唇,伸手抚了下她秀发,手指落在她后背上,“婉婉,我会让萧寒付出代价!他碰了你哪里,我就让他毁了哪里!”
一向温润的慕容子瑜眼神闪过狠戾,“若不能护住你,我慕容三少的名号就白叫了。”
安婉微怔,她觉得自己和慕容子瑜说的可能不是一件事。
又怔然醒悟,慕容子瑜以为她哭的是……看来,厉萧寒的那些邪肆的话让慕容子瑜有了心结。
她眉头微蹙,腹诽,是啊,换做她是慕容子瑜,恐怕也无法释怀。
毕竟,她连一个给他的拥抱都奢侈,却轻易让别的男人亲吻了去……
而她在乎的是再遇到厉萧寒,揭开一年前伤疤一件事,这一点,慕容子瑜没有怀疑,可能正因为厉萧寒的那几句狂妄话语把他注意力完全改了个方向!
微叹气,安婉眉宇晦涩,“你准备做什么?万一萧寒对付你,你有把握能自保吗?慕容子瑜,你还是别……”要不,忍下这口气?
“婉婉,别劝我,我已经吩咐下去了。”慕容子瑜凤眸深邃得让安婉看不透。
他到底吩咐下去了什么?
安婉肩膀线条塌陷,歪坐在床边,有些发怔。
算了,她也不想管了。
男人的事,女人本就最好不掺和,再者,她要回南城了。
回去后,这一次相逢就完全抛诸脑后。
但有件事,安婉得搞清楚!
她眼里闪过幽暗的冷光,微咬唇,有气无力道,“你出去吧,我洗把脸,换件衣服,等我把行李收拾好,我们就去机场,回南城。”
慕容子瑜瞧着打不起精神,看起来愈加娇软的安婉,心都要化了,温柔道,“好。”
他起身出去,帮她关上门。
安婉听到门关上时锁碰上的啪嗒声,霍然站起身,走到窗前,拨出一个熟悉的号码。
“花楹,我今天回南城的飞机,晚上落地后,我要见到你!在安家别墅等我,一年前你承诺给我的答案,该兑现了!”
那头,应花楹一脸风雨欲来风满楼的绝望,想了想,只能叹道,“好,你回来,我就全盘一字不落的告诉你。婉婉,你得做好心理准备。一年前,我不给你说,是怕你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心理防线绷不住,前段日子我不讲给你听,是觉得现世安稳最好不被打破,既然你决意要知道,无论知道后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
安婉眸子席卷斑驳雾霭,“好。”又声音微哑,控制不住情绪的向闺蜜倾诉道,“花楹,这次来上津城,我完了。”
应花楹吓得手机差点掉下去,“完了,什么叫完了?你……你遇见他了?”
安婉出声已哽咽,“遇到了,他是我记忆中的模样,我恨他,却又忍不住贪恋他的怀抱,我完蛋了。”
应花楹手足无措,“婉婉,你别慌,那个……我的天啦,那慕子瑜怎么办,他如今都要和你订婚了,两月之约,都到一半了,你准备怎么办?”
安婉深吸一口气,眼眸意味深长,“这个婚约,就算我要继续,慕容子瑜也无法继续,他慕容一家人绝不安分,”瞳孔微缩,安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我等着慕容家折腾,他们一折腾,若慕容子瑜扛不住,婚约自然一掰两散。”
应花楹很懵,这话信息量太大,她忽地抓住了个关键词,“等等!什么叫慕容子瑜?他姓慕容?他欺骗了你!”
安婉深呼吸,“我急着催慕容子瑜和我回南城,是给他最后一次机会,若他回去不了,算他率先毁约!”
她给慕容子瑜机会了,带他离开上津的诡谲风云。
回去南城,就嫁给他。
若离开时有变故,而慕容子瑜扛不住,那就是命。
应花楹艰难的吸收了所有信息量,忽地说出了安婉的心里话,“婉婉,我觉得,慕容子瑜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恐怕就是这一次央求你去上津一行。他绝对会后悔得想撞墙!”
安婉抬眸,视线错过面前华贵的白纱窗帘,缓缓落在对面庚子塔的冷硬轮廓上,缓缓吐出两个字,“孽缘。”
或许,这就是命,谁都摆脱不掉。
应花楹挂掉电话前,还忍不住叹息,“亲爱的婉婉,你能这样冷静到极致的和我剖析这些事,我真的觉得,你比一年前冷静睿智太多了。婉婉,你成熟了。”
安婉挂断电话,阖上眸子。
庚子塔、嘉勋酒店,她的命数从跟随慕容子瑜来到这上津城时又开始疯狂运转,她似乎都能嗅到齿轮摩擦的可怕的血腥味。
很多时候,偶然为之的事,就如同一只蝴蝶轻轻扇动翅膀,却引起了大洋彼岸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