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婉心痛无以复加,又麻木的血液冷凝,她顶着厉萧寒绝情的动作,脸上闪过痛苦的自嘲,“厉萧寒,这一次来,我是来彻底和你告别的,这份报告单就是送你的礼物。”

闻言,厉萧寒目光从她骨瘦如柴的手臂上收回。

她不仅小脸瘦了,手臂更是瘦的如此触目惊心,厉萧寒心里痛苦,恨不得将她拥入怀里,目光艰难的从她手臂上挪开,落在了地板上那一薄纸上。

她的好父亲,安耀国来了厉宅第一次,就送给他两薄纸的资料,将他娶安婉的心愿生生斩断,又用那纸张上的内容,逼得他不得不抛弃安婉,他这辈子最重要的东西。

而安婉,扬言最后一次来告别,也是送了一张纸。

只是,这一张纸的内容,厉萧寒尚且不知道。

历史真是惊人的相似。

在将这一张纸捡起来之前,厉萧寒眼神冷扫了一眼莫景桓,莫景桓朝他微摇头,表示因厉萧寒严禁他再探查安婉消息后,他就再不知道安婉发生了何事,自然不清楚这纸张上写了什么。

厉萧寒紧皱眉头,微弯腰,修长冷白的手优雅的拎起那薄纸,弯腰的动作都似纡尊降贵似的。

安婉冷眼瞧着他动作,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想看看他的反应。

厉萧寒狐疑的翻开纸张,视线一扫下,脸色忽然晦暗,瞳孔狠狠一缩,手颤得厉害,“你……”他垂下手,上前一步,又生生的止住,视线凝结在安婉平坦的小腹上,“婉……安婉,你怀孕了?”

此言一出,莫景桓脸色也是大变。

安婉眼神阴鸷的瞧着他,声音冰冷似从深海漂浮起来,“是,我怀孕了,早孕五周,孩子连个雏形都没有,这是你厉萧寒的孩子。”

厉萧寒怔然,眼神震动盯着她。

安婉继而冷勾起唇,明媚灿烂的笑起来,笑的声音宛若在哭,却又分明在讽刺的笑,“厉萧寒,我已决意打掉胎儿!今天,我安婉来和你厉萧寒做一个决断,从今以后,再也不见,再见,就是敌人!”

她最后冷撇一眼他俊美冷冽的轮廓,心痛如绞,又畅快冷笑出声,决绝的转身,擦肩离去。

厉萧寒站在她背后,随着转身,盯着安婉瘦削如纸薄的背影,身体僵硬。

安婉拐过弯,彻底消失在厉萧寒面前。

厉萧寒才终于支撑不住,骤然跌坐在地。

莫景桓慌张的疾步上前,“厉哥?”他要扶他,却在碰到他的那一秒,感觉到厉萧寒颤抖的身体,莫景桓不忍的咬牙,低吼一句,“还来得及,要不然我把安小姐请回来?厉哥?”

没等厉萧寒答复,莫景桓就阔步前去。

厉萧寒腿一伸,绊住了莫景桓的腿,莫景桓骤然跌倒在地,爬起来,震动的回头看向厉萧寒。

就见厉萧寒眼神悲痛,眼角眉梢都染着隐忍的悲哀,厉萧寒缓缓摇头,“不,事情开了个头,挽回不了了。”

莫景桓怔然,坐在地上,半晌没动。

他怕,厉萧寒迟早会后悔。

“厉哥,若真任由安婉打了胎,你……那可是你的孩子啊。而且,你也是深爱安婉的,你们之间都是误会,可以解释,我相信,安婉会回心转意的。”

莫景桓低吼出声。

厉萧寒眼神如箭,冷锐的射向他,“那我问你,我若是毒枭的遗孤,安婉又诞下我的种,那我死后,她岂不是也要遭受覆灭之灾?她肚子里那个孩子会成为另一个人,安家会成为另一个覆灭的家族,除非……”

“除非什么?”莫景桓心头一震,明白厉萧寒所说属实,诧异道。

厉萧寒眼神狠戾,“除非,我解决了上津城的慕容集团!”

莫景桓眼眸也染上恨意,“是啊,若不是在上津城的仇人仗着背后的慕容集团,厉哥你也不必牺牲和安婉的幸福,如今,又牺牲了这个孩子……”

厉宅别墅外,安婉驾车离开。

厉宅内,厉萧寒从地上爬起来,踩着沉重的步伐,缓步上了楼,把自己关在了书房里。

他拿出酒,仰头灌下。

醉意蒸腾,可厉萧寒却觉得自己越喝越清醒。

“婉婉,给我生个孩子。”他曾覆在她耳畔,深情的呢喃。

安婉曾娇羞的缩在他怀里,轻“嗯”了一声,主动揽上他的脖子,表示默许。

他迫切想要的孩子,他想用孩子困住安婉的步伐,将她紧紧捆绑在自己身边,不让别的男人吸引她的视线。

他那样害怕她的变心,最终,自己却成了头一个“背叛”安婉的人!

呵,真是天大的讽刺!

厉萧寒一扬手,酒瓶子狠狠砸碎在墙壁上,裂了满地的碎片。

他狠戾的自嘲一笑,手指骨头扣在眉骨上,俊脸上闪过崩溃的笑容,“婉婉,对不起,对不起。”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这样的无能。

可想不到第二种解决办法。

阻力,一在慕容集团,他只知道上津城的敌人出自慕容家,却不清楚到底是慕容家的哪一位,要找出敌人,还要颇费一番功夫,要撬开当年的事实,更是要耗费功夫。阻力二,则是安耀国。

安耀国决不许他将安婉拉入火坑,甚至不惜用他的身份来威胁他放弃安婉。

厉萧寒紧皱着眉头,扬起手,拿出旁边新的一瓶酒,将自己往死里灌。

黑色的宾利驰骋在马路上,安婉戴着墨镜,直视前方,可墨镜下,却流淌出热泪。

安婉唇角一勾,咧出讥讽又悲痛的笑,“厉萧寒,我绝不原谅你!除非你死!”

车子驰骋过大路,很快上了辅路,停在安家别墅外。

安家已经乱成一团,因联系不上安婉,又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安耀国和应花楹一众人担心她出事。

正在一群人心惊胆战的时候,安婉消瘦的身影缓步走了进来。

应花楹当即从客厅里冲了出去,在门口紧紧地抱住安婉,“婉婉,你吓死人了,你去哪了呀,一大早就消失了人影,吓得我不轻。”

她擦了擦眼泪,放开安婉,看到安婉戴着墨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