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风轻扬起满地凋零了的柳絮,纷纷扬扬地随着风四处漂泊,或在半空中翩然起舞,或在湖泊里随波浪逐流,明明是极美的画面,却总有一种沧桑感,叫人不禁皱眉。
到了晚间的时候,阮清欢只觉得有人在轻轻地推着她,似乎是想要将她唤醒。
秀眉微微蹙起,怒了努嘴,伸出双手胡乱地挥着,嘴里还在说着:“再睡一会儿,就一会儿。”
她是真的好困,从来没有一次比今日还要困,也不知道是不是病了,又或者是心事太多。
冥世珩见她这样不肯起来,不禁莞尔笑了笑,还真是个没长大的孩子,这般赖床可不好,便俯下身去,在她耳边轻柔地说道:“若是再睡一会儿,湘妃可就不得空了。”
这话说得是对的,湘妃身为宫妃,是要侍寝的,而今夜正好就是她。
一听到湘妃这两个字,阮清欢当即就睁开了双眼,猛地一起身,刚好和他撞了个满怀,柔软的两瓣薄唇碰触到了他的脖颈,一股莫名的热流传递进脑子里,一时间竟忘了逃离。
当她的唇碰到他的脖颈时,冥世珩身心微微颤了颤,竟也忘记了要推开。
阮清欢瞪大了双眼,连忙躲开,悄悄地吐了一口气,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竟然又差点就沦陷在他的柔情里了,小脸微微有些灼热,努力使自己保持冷静。
冥世珩也转过了身去,脸上是可疑的红晕,脖颈处还残留着她的温暖,心跳莫名地加快了些,他竟又险些没能克制住自己的情意。
“湘妃今夜被仙帝翻了牌子,你若是想去找她,便要在酉时之前。”他也是不知道在这样的气氛下还能说些什么,只得继续方才的话题,却仍是背对着她。
“嗯,徒儿一会儿就去。”她又轻轻地呼吸了几口气,点了点头,也没有去看他。
她的一声“徒儿”让他的意识清醒了几分,是啊,她是他的徒弟,他怎么就失了分寸了呢?不禁苦笑,却是一句话也没说便就离开了。
察觉到身后的人已经走了,阮清欢这才敢回过头来,看着又恢复了空荡的屋子,眉心的鸢尾花又浮现了出来。
今世与你只能为敌,若是这一世欠了你的,那便来世再还吧。
于师徒情,她是欠了他的;于前两世,他却欠了她的。
凡事都有先来后到,他欠她在前,所以也只能他先还了。
又待了一小会儿,穿戴好衣物时,又洗漱了番,这才出了流鸢殿,往湘妃的寝殿飞去。
却在刚刚到的时候发现湘妃不在宫内,衣袖轻扬,面前便就出现了一个画面,湘妃竟是出了仙界,而她所在的那个地方,正是当年她被冥世珩杀了的地方。
画面中,湘妃与一个红衣少年说着话,却看不清那个少年的模样,看他的身形又觉得有些眼熟,记忆里也有一个少年喜穿红衣,是真正的世间绝色,无一人能比得上,即便是她这个仙界第一美人,也比不过他的绝世美貌。
没来由地鼻子就酸了,她怎么就又想起姐姐了呢?这个红衣少年身形再怎么相似也不可能会是姐姐的,毕竟他已经魂飞魄散了。
画面一转,红衣少年已经离开了,湘妃朝她的方向瞥了一眼,似乎是有所察觉,很快也离开了。
扬起手将画面抹去,正了正衣襟,从屋顶落了下来,见宫殿前有几个仙娥在守着,她盈盈浅笑,走上前去,道:“烦请几位姐姐为我通传一声,就说是落子鸢前来拜见湘妃娘娘。”
本就无聊极了的仙娥们,忽然耳边传来一道温柔如水的声音,顿时就来了精神,纷纷循声望去,见是一位明媚的少女,当即就愣在那儿了。
这位姑娘好美,简直就比当年的两位神女还要美上三分,平日里能说会道的,这会儿都觉得词穷了。
“几位姐姐?”见她们不说话,阮清欢又含笑问了遍,当真是微微一笑很倾城。
仙娥们这才回过神来,皆是赧颜了,其中一个年纪稍大些的答道:“这位姑娘请随我去偏殿候着,娘娘这会儿还在休息。”
呵,还在休息?这个湘妃倒是个有故事的女子,据说本身也是一个公主,便点了点头,道:“如此,就劳烦这位姐姐了。”
被她一口一个姐姐地喊着,仙娥也觉得心情十分好,这个美貌的姑娘就是会说话。
待到了偏殿,仙娥便就退下了,偌大的偏殿里也是十分清冷、空荡,若不是知道,只怕她还会以为这里是哪一个失宠了的宫妃住所。
在偏殿里走了走,并没有什么惹眼的玩意儿,只觉得甚是无趣。
等待是一件漫长且煎熬的事,好在没等多久,湘妃便摇曳着腰肢,缓缓而来。
“阿鸢妹妹,可是让你久等了。”湘妃娇笑着,笑意却不达眼底。
才过了多久,她竟变得这样了,不得不说,阮清欢有些失望,但既然来都来了也就只有算了,只要她不妨碍到自己就行。
也与她一样,略微笑了笑,道:“宛若姐姐这说得是什么话?不过是等上一等,也是无妨的。”
若说来这儿之前她还觉得湘妃或许是个可以合作的,如今见了之后却觉得她也不过就是一个蠢货罢了。
湘妃却是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只当她是小姑娘脾气,也就没放在心上,她可是还要靠着落子鸢来保住仙帝的恩宠的,只要不是什么大事,她也就不与她一般计较。
便往前走了几步,道:“阿鸢妹妹今日来可是有什么事?”
方才她去见那个人的时候,总觉得有人在监视着她,而据仙娥们所说,落子鸢来了有一会儿了,便也就不得不多个心眼。
“本也没什么事,是我自己觉得无趣,便想着来宛若姐姐这里,看看有什么好玩儿的。”突然又不愿与她合作了,湘妃信不过,这是她的直觉。
“我这里可是没有什么好玩的去处,不过有一处倒是美丽绝伦,只是——”湘妃说着说着就又停顿了下来,像是有些为难,不好开口。
那个地方她也只是听说过,却近不得那里,纵然落子鸢是恒景帝君的徒弟,也未必就能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