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风窟议事大厅中,数十人神色凝重,似乎在商量着什么重要的事情。
只见鬼先生安坐于大厅中央的躺椅上,望着厅下的众人,徐徐开口道:“昨日,冉儿从沙漠中救下一人,你们可曾听说了?”
雷利等人纷纷点头。
鬼先生又道:“想必你们也早知道他是谁了。不错,他就是在虎牢狱中将我们大家伙救出来的白水白少侠。如今他被七星阁除名,又被银面人追杀,已是走投无路。你们说,我们该如何待他?”
林立恭声道:“不知宗主的意思是——”
鬼先生抬手打断了他:“我叫大家前来,正为商量此事。”
雷利抢先道:“这白水虽然救了我们,也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我们现在也救了他一命,正好两不相欠,等他伤好了,送他走便是了。”
皇甫冉听闻此言,心中不悦,皱眉道:“白水于我门有大恩,更救了再座之人的性命,我们岂可忘恩负义,在他最难的时候,反而抛弃于他?那岂不是成了不仁不义之辈!”
林立微笑道:“小师妹勿要动怒,雷利不过是心直口快,他也是为了宗派好,小师妹就不要和他一般见识了。”
雷利还要再说,林立却一把拉住了他,对他摇了摇头。
皇甫冉的面色稍微缓和,转头对林立道:“那依大师兄之见呢?”
林立沉吟片刻,缓缓说道:“白水此人,非池中之物。”
皇甫冉不解道:“大师兄此话何意?”
林立笑而不答。
鬼先生淡淡道:“好了,立儿的话我明白了,其他人呢,你们都有什么想法,但说无妨。”
众人猜不透鬼先生的心思,也不敢乱说,只好齐声道:“谨遵宗主吩咐。”
鬼先生目光一一扫过众人,旋即微笑道:“大家的意思,我明白了。”
半个时辰后,鬼先生出现在白水的竹庐外,他的手中竟还提了两壶酒。
远远望见白水,鬼先生便扔了一壶酒过去,高声道:“能饮否?”
白水接过酒壶,也不说话,拔开瓶塞,咕嘟嘟喝下一大口,口中喝道:“痛快!”
鬼先生也开壶痛饮。两人也不说话,并肩坐于台阶上各自饮酒。
鬼先生一边饮酒,一边吟道:“事与年俱往,心随发共疏。风尘看未尽,兄弟思有余。夏盛蝉犹噪,忧多梦乃嘘。宏图空自笑,堪叹旧时书。呵呵——”
白水道:“先生何故这般感慨?”
鬼先生大笑道:“人年岁越大,就越容易乱想。”
白水道:“先生一宗之主,身份地位何等尊贵,又有何事难得住先生?”
鬼先生摇头道:“这世间事何止千万,有一二难处,原也再正常不过。白少侠——”
白水道:“先生这样叫可折煞我了,先生若不嫌弃,叫我名字即可。”
鬼先生略一沉吟,徐徐道:“如此,我痴长你几岁,便叫你白贤弟了。”
白水笑道:“正该如此。”
鬼先生饮了口酒,又道:“白贤弟,我这幅尊容,世人无不人见人怕,你难道就不怕我吗?”
白水望了望鬼先生罩在黑袍中的眼睛,笑道:“相由心生,世人相貌,不过是一具臭皮囊罢了,又有什么分别?”
鬼先生道:“贤弟高见,愚兄佩服。只是这世间人大多不如贤弟,看到我这样打扮,便敬我畏我,当真可笑至极,哈哈,哈哈。”
白水道:“人们总对未知和神秘敬畏三分,先生这样装扮,自然人人敬畏。”
鬼先生忽然叹道:“可惜无论我如何努力,终究还是不能人定胜天。”
白水道:“天意诚难测,谁也说他不清。”
鬼先生道:“是啊,就像我阴风窟为了解语剑耗费无数人力物力,结果还不是轻而易举的落入贤弟手中。”
白水面色微微一变。
鬼先生仿佛浑然未觉,继续道:“咦,解语剑呢?贤弟可否拿出来让愚兄长长见识?贤弟放心,如今你才救过愚兄性命,无论如何,这解语剑,愚兄是不会跟你再争了。”
白水苦笑道:“解语剑,我,我……”
鬼先生叹了口气,徐徐道:“也罢,贤弟不愿分享,愚兄不为难你便是。”
白水还待再解释,鬼先生抬手示意他不必再说,旋即转移话题道:“不知你今后作何打算?”
白水缓缓摇了摇头,一脸惆怅。
鬼先生道:“七星阁你既然回不去了,不如就留下来拜我为师吧。”
白水道:“多谢先生好意,只是我自小在七星阁长大,如今虽然被弃,也不过因为是蒙冤而已,待得真相大白之日,我一定可以重新回去的。”
鬼先生长长叹了口气,说道:“如此也好。你在七星阁长大,行事作风原也与我们不同,强行融入,必会生出许多事端。不过你虽然做不了阴风窟的人,却是我的好贤弟,也是整个阴风窟的贵客,尽管待在这里便是。”
白水道:“多谢。”
两人交谈许久,壶中的酒已见底,鬼先生终于站起身来,对白水道:“贤弟好好养伤,愚兄就不打扰了。”说着拍了拍白水的肩膀,忽然语重心长道:“日后愚兄若有难处,还望贤弟能够助我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