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水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就听到一道又惊又喜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白大哥,你醒了!”

白水悠悠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竟是一个明晃晃的光头,他不由吓了一跳,“啊”的一声惊呼出声。

那人轻“咦”一声,旋即慌忙将白水扶起,声音中充满了关切:“白大哥,你怎么了,伤口又痛了吗?”

白水初始醒来,神智尤未完全恢复,隐隐只觉得这声音十分熟悉,努力辨认之下,只见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正深深凝望着自己,面容清秀,正是当日哭着从虎头崖离开的仪清。

当日楚狂人强迫白水和仪清、苏雪莹二人成婚,无奈三人俱是不从,后来只得作罢。却不想仪清的师傅静心师太竟然也来了,还道出了一桩陈年旧事,致使好好的师傅忽然就成了娘亲。仪清二十多年来一直以为自己无父无母,是师傅捡回来的孤儿,心下对师傅的爱戴和感激自不必多说,心中早已将静心师太当做亲生母亲对待。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心中敬着爱着的师傅,居然会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她竟然欺骗了自己二十多年!

仪清心中又是伤心,又是迷惘,她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于是哭着跑出了楚狂人的饮者山庄。

当日一别,不想竟会在今日相见。白水又惊又喜,目光和仪清一触,忽然又瞧见她的那颗光头,不由地又是惭愧,又是惋惜,当下歉声道:“你……你的头发……”

仪清脸上一红,旋即微笑道:“剪了。我是佛门弟子,要这三千烦恼丝又做什么?没得沾惹一身烦恼。”

白水心知仪清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想起她当日长发飘飘的模样,当下一阵羞愧,只觉对仪清不起,不觉垂下头去,不敢再看仪清。

白水不说话,仪清也不知说些什么,当下两人谁也不说话,就静静地坐在那里。

良久,白水终于打破沉寂,问道:“仪清师妹,你,你怎的到了这里?”

仪清这才又重新望着白水,轻声说道:“此事说来话长。”

“那日从饮者山庄奔出,我又是委屈。又是伤心,感觉天下之大,实没有我容身之处。”

白水听她说的伤心,不觉脱口道:“你这样善良,去到哪里,都会受欢迎的。”

苏雪莹闻言一笑,脸上说不出的欢喜,却嗔道:“你这时却来说这些话哄我,当时我又惊又怕的时候,你却又在哪里?”话刚出口,突然意识到自己已是剃度了的佛门弟子,这样做委实不妥,不由俏脸一红。

白水怔怔得说不出话来。

仪清看的好笑,轻声道:“我逗你呢。我是佛门中人,四大皆空,哪里又能贪恋红尘了?”

仪清为了缓和氛围,开始转移话题,缓缓叙说道:“当日我心灰意冷,便找到一家小庵堂,在里面落了发,决心此后日日青灯古佛,吃斋念经,再不沾染尘世中的万千俗事。这几个月来,日子倒也过得平平顺顺。”

“便在今日,我正在庵堂中念经,忽然听到一道呼唤:‘仪清小师父——’我心中疑惑,到底是谁在那里唤我,倒要出去瞧个明白。”

仪清继续道:“我出得庵堂,便看到不远处一团红色的影子荡来荡去,看去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我心中害怕,就要转身回去,哪知那声音又响了起来,不单单呼唤我的名字,还说了一句话,我听了之后,再也顾不得害怕,便追了上去。”

白水看她说着说着,脸色越来越红,不由好奇道:“他说了什么话?”

仪清道:“她只说了句,‘你白大哥有难,’然后就轻飘飘得向前行去。我心中焦急,就追了上去,生怕去的晚了,你便生了意外。”

“哪知那团影子飞得极快,我用尽全力也赶他不上,眼看又要飞过一座高山,我忍不住道:喂,你跑慢点,我快要跟不上了。”

“那影子听我这么一说,便停了下来,我赶上前去,这才看清楚那团红影原是一个穿着大红衣裳的女子。她停下身子,转过头来,冲我微微一笑。我终于看清她是一个女子,心中害怕便去了大半,深深吸了口气,开口问她道:‘女施主,你叫什么名字,要带我到哪里去?白大哥又怎么样了?’她嫣然一笑,缓缓说道:‘小师父,我带你去的地方,自然可以见到你的白大哥。至于我的名字,小师父还是不知道的好。”

“我很奇怪,为什么她说她的名字我不知道的好,心想就算是她的名字不好听,我又不会嘲笑于她,她又为何不肯告诉于我?但她既然不说,我也无法。只好问她道:‘白大哥现下如何了?要不要紧?’她笑道:‘你想要知道,不妨亲眼去瞧。’”

“我正要说话,她却忽然身影一晃,不知怎的竟到了我身边,闪电般出手封了我全身经脉穴道,我一阵惊恐,她却一把抱住了我,笑嘻嘻道:‘小师父,得罪了。你飞得太慢,我还是带你一程吧。’说完就带着我御空飞行,她脚下踩着无数五颜六色的花瓣,真真美丽极了。”

白水早已猜到这红衣女子便是花四娘,这时又听到仪清的描述,心中更加确信不疑,对仪清道:“所以她就将你带到了这里?”

仪清先是点了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说道:“算是吧,在降落的时候,她忽然就点了我的昏睡穴。等我醒来,我就趴在这屋子的桌子上睡着,环顾一周,一眼就瞧见了躺在床上的你。”

白水点头道:“原来如此。这样说来,那个红衣女子已经走了?”

仪清道:“应该是吧。她将我送到这里,想必就是为了让我照顾你。”说到这里,面上又是一红,似乎想到自己身为佛门弟子,这样子和一个大男人呆在一起,总觉有些不妥。但若让她就这样走了,心中又委实放白水不下。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既来之则安之,待得白大哥完全康复,已经立刻就走,绝不多停留片刻。

白水心中叹了口气,暗暗道:“花四娘将仪清找来照顾我,想必是又接了什么任务,脱不开身。如此一来,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她,雪儿的下落——”想到这里,内心一急,不觉又牵动了伤口,“啊”的一声轻呼出声。

仪清急道:“白大哥,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