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清赶到大厅的时候,白水正摇摇欲坠,只是他依然笔直站立着,始终没有倒下,仿佛冥冥中有一股力量支撑着他,让他永远坚强,永不放弃,永不屈服。
仪清冲过去一把扶住白水,紧张道:“白大哥,你没事吧?”
“我没事。”白水缓缓摇了摇头,勉强挤出一丝微笑,不经意间却又牵动了伤口,微笑也不觉变成了苦笑。
仪清扶住白水,这才对着楚狂人怒目而视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出手打伤白大哥?”
楚狂人哈哈大笑道:“我是何人?我便是要送你一份大礼的人。”
仪清皱眉道:“你净瞎说,我俩素不相识,我也从来没见过你,你为何定要送我大礼?”
楚狂人面有得色:“你虽不认得我,我却早便认识你了。想当初我抱着你的时候,你还尚在襁褓中呢,那时候才不到一尺长,转眼却长这么大了。”
仪清听闻此言,不觉摇头道:“你定是在骗人,我师傅说了,我没有父母。”
楚狂人冷哼道:“人人皆有父母,你又岂能例外?倘若没有父母,你又是从哪里来的?莫非还真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不成!”
仪清反驳道:“我师傅说我是孤儿,那我肯定就是个孤儿,师傅她老人家是不会骗我的。想必是我父母自我生来便嫌弃我,所以抛弃了我。”说到这里,仪清眼圈竟微微犯红。
楚狂人沉声道:“我和你师傅有过约定,不能告诉你关于你父母的事情,否则,哼!”楚狂人的手重重地拍了一下椅子,站起身来,沉吟片刻,终于徐徐说道:“先不谈这些,我们先来瞧瞧我今天送你的这份大礼。”
说着楚狂人“啪啪啪”拍了数下手掌,掌声落处,只见大厅之外忽的进来无数侍女,一个个手捧灯笼、鲜花、果盘、绸缎、布匹等,不多时竟将整个大厅布置地喜气洋洋,张灯结彩,整个大厅瞬间成了一个活脱脱的喜堂,大厅四面也贴满了喜字和剪纸。只片刻间,众侍女便将整个大厅布置妥当,然后顺次离去,从头至尾,一言不发。
楚狂人看着满厅的红烛和大红色的绸缎,目中露出满意,他笑着对白水和仪清道:“你们觉得老夫这番布置如何?”
白水和仪清面上俱是一阵疑惑,仪清更是忍不住问道:“你将大厅改成喜堂,究竟要做什么?”
“做什么?自然是送你大礼了。”楚狂人哈哈笑道:“实不相瞒,这个喜堂,便是老夫为你们俩准备的,你可喜欢?”
仪清道:“为我准备?”
楚狂人道:“自然是为你准备的。”说着,他一把从仪清手中抢过白水,淡淡道:“我看你甘愿为仪清出生入死,若是让你们成婚,想必你也不会反对了。”
“不可,”仪清又羞又急,脸直红到了耳根,但还是鼓足勇气道:“此事万万不行。”
楚狂人瞪眼道:“为何不可?如何不行?”
仪清抬起头道:“我是出家人,岂能违背菩萨的意愿,擅入红尘中?”
楚狂人道:“你带发修行,本就只是一个俗家弟子,现下还俗,亦非不可。”
仪清连连摆手道:“不,不成。”
楚狂人微哼道:“老夫送出的礼物,还没有人能够拒绝,今天你这个堂,是拜定了。”
仪清忽然大声道:“你又不是我师傅,有什么权利,又凭什么来决定我的终身大事?”
楚狂人仰天大笑,忽然转头,紧紧盯着仪清,说道:“好,也不怕告诉你,老夫便是你的亲外公,你说,你的事情,我管不管的了?”
“外公?”仪清面色困惑,涩声道:“我,我哪里有什么外公,师傅说了我是孤儿,我不可能有外公的。”
楚狂人道:“我老人家一字千金,岂能欺骗与你?好孙女儿,咱们先别想这么多,外公只问你一句,你可是真心喜欢你白大哥?”
“我,我,我——”仪清面色通红,一连说了三个“我”字,却再也说不下去——不喜欢吗?自己明明脑海想的,心里念的,都是他。要说喜欢吗,可自己又自小信奉菩萨,要立志遁入空门,如何能够答应?于是一时犹疑不决,竟不知如何作答。
楚狂人眼见仪清如此神情,哪里还不明白?想他身为仪清外公,仪清的事情他岂能不知?仪清每日里茶饭不思,口中念念不忘的人,他早已知悉。若不是看仪清实在受尽相思之苦,日渐憔悴,楚狂人也不会动了逼亲的念头。这才指使风尘四侠将白水和仪清通通请来,逼迫他们在此处拜堂成亲。
楚狂人也不理会在那里手足无措的仪清,只一把抓着白水衣领,冷冷道:“你可愿娶清儿为妻?”
白水只觉一股冰冷的杀气从楚狂人手上传出,凛冽冰冷。白水深知,自己只要说错了一句话,楚狂人绝对不会有任何的心慈手软,瞬间就可以致自己于死地,再无丝毫挽回余地。
可是婚姻大事又岂能儿戏?之前白水心里一心想的,不过是自小青梅竹马的师姐,那时候若是有人问他愿不愿意和师姐成婚,想必就算有刀架在脖子上,白水也会毫不犹豫地喊出“我愿意”三个字来,只是现如今,自己从小恋着的师姐嫁了旁人,甚至还有了孩子,自己心灰意冷,万念俱灰,那颗心却早已死了。至于苏雪莹,对于那个默默为自己付出无数的女子,白水心中充满了愧疚,此刻回想起来,竟不知不觉又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牵挂,白水自觉迷茫,哪里还有心思想这些事情?而对于冰清玉洁,天真烂漫的仪清师妹,白水清楚地认识到,自己不过是把她当成妹妹一样,若为了救她而死,绝无半句怨言,但若要和她成婚,却是万万不能了。
一念至此,白水竟将楚狂人的威胁统统不顾,缓缓闭上眼睛,一字一字认真道:“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