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习习,苏雪莹静静地立在月光下,黛眉微蹙,凝望着白水,一脸疼惜,她缓缓抬首,对着月亮,虔诚地祈祷:“希望白哥哥可以尽快从楚璇姐姐的事情里走出来,再这样下去,仙林都要出大事了——”
第二天。
天还没有亮,山里还起了雾。
白水正在擦桌子,他的眼前忽然多可惜一头柔软乌黑的秀发,他缓缓抬起头来,只看到一片浓浓的水碧色,他的心忽然就跳了一下,然后头赶紧垂了下去,他没有再向上看。他只是缓缓陈述着一个事实:“你要喝茶,还是要吃饭?”
没有人回答,白水又道:“不管你是要喝茶,还是要吃饭,你都要等一等。灶台火还没生,烧水也需要时间。”
“你为什么不敢抬头看我?”女子的声音悠悠传来。白水缓缓抬起头来,然后就看到了一双深深凝望的眼睛,他又垂下头去,平静道:“请问姑娘要喝茶,还是要吃饭。”
女子幽幽叹了口气,说道:“白哥哥,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苏雪莹,是雪儿啊。”
白水的心忽的一颤,握着抹布的手也猛的一抖,却被他极力掩饰,他抬起来头,望着苏雪莹笑着道:“我想姑娘你认错人了,我从来没有见过你,根本不可能认识你。”
正在这时,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婆缓缓走进了小酒馆,她怀里揣着一个毯子,笑望着阿水道:“阿水啊,昨晚睡得咋样。这里山风大,我担心你会着了凉,特意给你送个毯子过来。”
白水接过毯子,心里蓦地一阵感激。这毯子虽然又破又旧,上面也满是补丁,但白水却知道,这毯子对于老婆婆而言,已是非常珍贵的财产了。这老婆婆正是这家酒馆的老板娘,她其实并不是很老,只有六十岁,只是她的头发全白了,背也略微佝偻了些,所以显得年纪大些。她没有老伴,也没有子女,只有这一个小酒馆,和不远处山村里的几间茅屋。她很喜欢阿水这个年轻人,所以收留了他。老婆婆时常对着白水念叨:“若是她的孩子还在,也应该和阿水一样大,一样高了。”本当这时,老婆婆的语气总是充满了哀愁,白水只默默地听着,一句话也不会说——他从来就不是一个多话的人。
白水接过了老婆婆的毯子,却没有说一个“谢”字,只是他微微发红的眼睛,却显示着他此刻的内心世界,是多么的感激涕零。
老婆婆把毯子交给白水,这才望着碧衣女子问道:“姑娘,这一大早的路过这里,是连夜赶路了吧?”不等碧衣女子回答,她又对白水吩咐道:“阿水,快去滚壶热茶,再煮一碗面,这姑娘赶路赶了一夜,想必又饿又渴。”
这碧衣女子正是苏雪莹。一连几个月,她都遥遥望着白水,她看到白水喝醉的次数越来越少,人也慢慢平静了下来,看来恢复的不错。于是苏雪莹终于忍不住,踏进了这家酒馆。但白水却仿佛还没有彻底走出来,还是装作不认识自己的样子,这让她的心微微作痛。
正胡乱想着,白水已将一壶茶和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放到了苏雪莹面前。他依旧没有说一句话。
老婆婆却坐了过来,跟苏雪莹解释道:“姑娘,你可千万莫要生气。阿水就是这样的性子,不爱说话,但他绝不是一个坏人,他是个很好很好的小伙子,你不要怪他。”
苏雪莹笑靥如花:“婆婆您放心,我不会怪他的。”苏雪莹心道:“我怎么会怪白哥哥呢?我怎么忍心怪他?真希望以后可以天天吃到白哥哥做的饭,哪怕就是一碗面,我也欢喜。”
“那就好,那就好。”老婆婆笑着走开了。
苏雪莹忽然对白水召了召手,等到白水过来,她才笑道:“原来你是阿水,我果然认错了。”
白水低着头,一言不发。
苏雪莹吃完了面,又喝完了茶,这才用绸缎擦了擦嘴,笑道:“真好吃,我明天还来。”
“好!”白水只回了一个字。
苏雪莹走了,留下了一两银子。老婆婆手里拿着银子,心下却惴惴不安起来,她不住地对白水数落道:“阿水啊,我们做生意的,讲究的就是和良心。这小姑娘不过吃了一碗面,喝了一壶茶,统共不过几文钱,你怎么可以收了她一两银子?”
白水淡淡道:“我没有要,她自己给的。”
老婆婆叹息道:“便是给的也不能要,君子不是嗟来之食,我们虽然贫苦,却不能被人看扁了。这两银子你先保管着,绝不能随便花了,哪天看到了那姑娘,再亲手还给她。”
白水忽然觉得此刻的老婆婆是那样的伟岸,他禁不住重新审视起眼前的这个又老又穷的婆婆来——贫穷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因为贫穷,因此丧失了做人的原则。
白水接过银子,淡淡道:“她说她明天还会再来,我明天把银子还给她。”
就在这时,一阵哈哈大笑声传了过来,白水的面前忽然就多了三个人,一个虎背熊腰,光着膀子的大汉在正中央,此刻,他正睁大了那双三角眼,一动不动地盯着白水手中的银子,口水几乎都要流出来,终于大声道:“小子,快把那银子交出来!”他的身边还跟着两人,一个又瘦又小,贼眉鼠眼的,另一个却是高大结实,不过目光呆滞,显然脑筋有些不大灵光。
老婆婆看到这三人,眼中忽然出现了浓浓的恐惧,她颤声道:“花斑虎,你这是要做什么?”
“做什么?你说老子要做什么?”花斑虎从腰间抽出一把明晃晃的长刀,噗的一声插入木桌,趾高气扬大声道:“老子花斑虎出马,除了收钱,还能干嘛?”
老婆婆皱眉道:“可是这个月的钱你才刚刚收过。”
花斑虎拍了一下桌子,将桌上的碗筷震得嗡嗡作响,哈哈大笑道:“你这个月的收入如此不菲,若想几十文钱就打发了我们,恐怕没这么简单。”
老婆婆怒斥道:“一个月收几次钱,这地方难道没有规矩了吗?”
花斑虎将长刀从桌上抽出,用手指弹了数下,发出铮铮的清脆的金鸣声,悠然道:“有规矩,当然有规矩。”他的声音忽然提高了不少:“规矩是老子定的,老子说什么,就是什么!”说完,花斑虎那双三角眼斜斜盯着白水,徐徐说道:“拿来吧。”
白水道:“拿什么?”
花斑虎哈哈笑道:“你说拿什么?自然是你手上的银子。”说着扬了扬手中明晃晃的长刀。
白水仿佛完全没有看见,他只是淡淡说道:“这银子不是我的,不能给你。”
“你说什么?”花斑虎的眼睛忽然眯了起来。
花斑虎身后的两人也已经卷起了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