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只有黑暗。
在被“弹指间”花朵吞噬的一瞬间,白水的世界就突然暗了下来,无边的黑暗忽然就淹没了他,再也看不见一丝光亮。他拼命睁大了眼睛,还是什么都看不见。
传说中,这世界本就是黑暗的。其后才有第一缕光,有了天,有了地,有了风云雨雪,有了山岳河流,有了芸芸众生……
白水只觉得浑身寒冷,一股股寒气从花瓣中散出,直入骨髓,冻的话浑身发抖。他想动,经脉却还没有恢复,他体内愈来愈冷,精神也渐渐疲惫,好像连睁开眼睛的力气也没有了一般。他的眼皮愈来愈重,身子愈来愈冷,几乎就要昏睡过去。
忽然,黑暗之中出现了一束光!一束淡青色的光芒!
白水感应到了,他艰难地睁开了双眼。
那是怎样的光芒啊?
是黎明前的第一缕光,是无边黑暗中的一点希望,是幽幽寂灭中的永恒!
那束光,来自白水的胸前!
随着青光出现的,还有一道熟悉而温暖的热流,那股热流从白水胸口处散出,瞬间到达他全身各处,流遍他所有的经脉,给他寒冷的身体带来一道道暖流,渐渐驱散了他体内的寒气,一阵阵舒适感缓缓袭来,白水原本混沌的神智逐渐清醒过来。
“是长命锁吗?”白水闭上眼睛,细细感受着体内暖流的来源,良久,他终于睁开眼睛,长叹道:“没想到,我自小便带在身上的长命锁,竟然也是一件仙家至宝。想来我以前大难不死,多半是这锁子的功劳了。只是我修行数年,仙法宝器也听过不少,却从未听说过有个长命锁的。这锁子铜锈斑斑,自幼便挂在自己脖颈之上,每日里朝夕相处,又哪里看出来是个宝贝了?看来不单人不可貌相,世间万物也是一般。待此间事了,便回去问问师傅,想必以他的修为和见识,定然可以瞧出这锁子的来历。”
就这样想着,白水感觉全身骤然一暖,他的手,忽然可以动了!他的经脉,正在徐徐解封!
白水只觉得心头一跳,连忙稳住心神,尝试之下发觉已经可以运转真气,不由大喜过望。
“被封的经脉终于要解开了吗?”白水心里轻轻念了一声,体内真气运转不息,瞬间经脉全开,四肢恢复如初。
白水在恢复行动的一瞬间,立刻扶起在一旁软倒的仪清,喜道:“仪清师妹!”
仪清没有回答,白水这才发觉她已昏迷过去,白水只觉她整个人像个冰块一样,触手冰寒,没有一丝温暖,连发髻也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雾,看来被寒气侵蚀得不轻。
白水一阵歉意,连忙将真气输入仪清体内。随着白水真气的渡入,仪清体内的寒气被逐渐驱除,发梢的冰晶消失,身体也慢慢暖和了起来。
片刻之后,白水的额头汗珠渐渐密了起来,真气也消耗了大半,仪清体内的寒气终于被完全清除,整个人恢复了活力。
白水这才放下心来,将仪清背在背上,开始打量起四周来。
白水胸前的青光早已消失,长命锁也静静地贴在他的胸口,一动不动,仿佛方才发生的一切,都和它无关。
周遭黑暗依旧,白水却已渐渐看得清——他的修为恢复,立时耳聪目明,这些黑暗对他而言,再也不是什么阻碍。
白水已经能够看到黑暗的尽头,不过方圆丈许,周围除了黑暗,什么也没有。
白水一步步向前行去,一路上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但很快的,他就行到了黑暗的尽头,站在丈许高的花瓣边界。一路之上,白水没有遇到任何危险,甚至连一丝一毫的阻碍也没有。除了依旧源源不断散出的寒气之外,这里什么也没有。白水忽然感到有些疑惑,他分明记得罗一刀和马华天看到这朵花时因恐惧而扭曲的面庞,莫非是自己看错了吗?不,自己绝不会看错。罗一刀和马华天的神情,自己虽然只瞧了一眼,却绝不会忘记,那是只有无限恐惧和惊骇才会表现出来的神情!那是对于那朵花的发自骨髓和灵魂的畏惧!
可是,这里什么都没有。没有危险,没有阻碍,没有恐惧。这,真的是让罗一刀和马华天这样的杀人狂魔都胆战心惊的“弹指间”吗?
白水将信将疑,全神戒备后,伸出手去,缓缓按向那道边界。
触手只是冰凉,却无一丝杀意。白水将手放在上面,真气随手而出。片刻之后,他已精准把握到,这边界不厚,只有一寸三分,也不硬,花三成力气应该就可以破开。
白水的眉头微皱:“这花四娘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莫非她留有什么后手,这边界并非想象中的简单?难道这边界看似平和,实则危机四伏?”
白水的手一直放在边界上,全神贯注地默默感受着边界的每一寸所在。
一炷香后,白水已将这边界完全看透——这里确实没有任何危机!
白水深深吸了口气,心下暗道:“且不管它还有什么花招,只管来便是!”
当下再不迟疑,运气于掌,忽的一声长啸,身形高高跃起,对着眼前边界,狠狠拍出!白水这一掌用了八分真气,便是为了防止突发情况。
掌风呼啸,萧飒声起。白水的这一掌竟发出一道白光,绚烂异常!这一掌如同白日,光芒刺眼,将整个空间全部照亮!
一轮白日,光照炯炯,雷霆万钧,对着边界,狠狠碰撞!
想象中的剧烈碰撞并没有发生,只听见“咔嚓咔嚓”的数声脆响,“弹指间”的边界缓缓碎裂,化作片片花瓣,发出点点浮光,悠然飘落,然后,忽然消失无形。
灿烂而美妙的身影,骤然消失,宛如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无声无息,亦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白水呆立在原地,望着突然出现的光明和骤然消逝的花瓣,不由怅然若失。恍惚间,他的脑海中,出现了一道温柔以极的目光,朦朦胧胧的,他似乎忆起了花四娘向他的最后一望——那一望,柔情如水,意味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