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神医神色不渝,冷冷道:“我朱半仙是那种言而无信的人吗?既然收了你们的东西,必然还你们一个活蹦乱跳的老三,又在这里啰嗦些什么!”
何东三人连连称是,朱神医神色这才微微缓和,沉声道:“你们将他抬到屋里床上放下,我这便替他医治。”
何东三人争先恐后地抱起何南,飞一般地来到屋中。这屋子赫然便是一个医室,内中充斥着浓烈的药石味道,中间放置一张大床,铺着白色的床单,倒也整洁干净。床头两侧燃烧着数根蜡烛,将整张床完全照亮。
朱神医缓缓踱入屋中,又对三人道:“你三人再去隔壁屋中,从药架最上层里,将我的那三个瓷瓶带来。”
三人走后,朱神医当即拿出一把明晃晃的刀子,走到躺着的何南跟前,挪了挪蜡烛,好使烛光正对何南心腹,然后手起刀落,竟在一瞬之间,在何南胸口划开一条极深的口子,登时鲜血淋漓,便连心脏也漏了出来,兀自砰砰直跳,颇为吓人。
苏雪莹忍不住“啊”得一声惊叫出声。
何东三人这时已到了屋外,听到苏雪莹的尖叫,立时抢到屋中,看到老三被开膛破肚,登时大怒,齐声道:“你这庸医,说好了救我兄弟,怎的却将他开膛破肚,莫非要杀了他不成?”
何北大叫道:“你若是杀了我三哥,便是逃到天涯海角,我们也决计放你不过!”
谁知朱神医对他们的吼叫毫无所动,反而饮了一大口酒,噗得一声吐在何南心口处。
何东厉声道:“你,你,你,你非但剖开了我三弟胸膛,竟然还在上面吐酒,真是气死我也!”
何西也大声道:“你如此糟践我们兄弟,老三便做了鬼,也定然日日缠着你,叫你不得好过。”
朱神医淡淡道:“聒噪!”
何东三人虽在大喊大叫,但始终没有动手,他们隐隐看出,这开膛破肚,似乎也是一种救人的法门。
朱神医也不理会他们兄弟,不知从何处拿出一根细针,上面穿了一根长长的细线。朱神医右手持针,手腕极速翻动,竟在何南心脏上不停地穿针引线,似乎是在修补他受损的心脉。
何东三人虽然疯癫,见识却也非凡,这时早已看出朱神医是在出手救人,当下住了口,六只眼睛紧紧盯着朱神医的动作,一动不动,连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口。
片刻之后,朱神医收了针线,又在何南胸口处吐了一口酒,这才缓缓道:“他受伤的经脉已然修复,身体再无大碍。”
何东心下一喜,又道:“既然好了,为何还不醒来?”
不等朱神医答话,何西已抢着道:“你身上若是开了这么一个大洞,想必也醒不过来。”
何北道:“朱神医为何还不将我三哥胸膛还原?”
另二人也大叫道:“我三弟心腹还在不断流血,再不缝合,恐怕就要流血而亡啦!”
朱神医淡淡道:“到底我是神医,还是你们是神医?”
“自然是你!”三人齐声答道。
朱神医道:“既然我是神医,该不该缝,什么时候缝,难道我不知晓,还要你们来教?”
三人生怕惹恼了朱神医,不给老三医治,因此上只是陪笑,并不敢反驳朱神医的话。
又过了片刻,朱神医忽然道:“可以了。”说完,他又拿过针线,在何南心腹一阵穿梭,不多时已将那条口子彻底缝合,又在上面吐了口酒,用白布擦拭干净。
做完这一切,朱神医忽然运气于双掌,在何南两个太阳穴上猛然一击,同时大喝道:“此时不醒,更待何时!”
话音刚落,床上一直躺着不动的何南忽然“啊”得一声醒转过来,一眼瞧见又矮又丑又胖的朱神医,正跟自己贴脸对望,当即跳了起来,指着朱神医大叫道:“你是何人?为何偷窥于我?”
朱神医缓缓站直了身子,微笑不语。
何东三人又惊又喜,争先恐后地来到何南身旁,在他身上捏来摸去,齐声道:“大喜!大喜!”
何南道:“你们几个是得了失心疯吗?闲着没事在我身上乱摸什么,还叫什么‘大喜,’真真笑死人了。”说着哈哈大笑起来。
何东三人也不介意,看到老三完好无损,内心十分欢喜,也不急着和他争辩,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朱神医又道:“我给你们的三个瓷瓶,里面装着三种药丸,俱是生经活血之用。你让他三样同时服用,每日三次,三天便全好了。”
何东三人纷纷点头称是。
苏雪莹亲眼目睹了这一切,深感朱神医医术高超,果然不愧“半仙”之称,当下微笑道:“久闻朱神医医术盖世,今日一见,方知传言不虚,朱神医的医道修为,果然出神入化,真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当真让小女子佩服得紧。”
朱神医微微一笑,淡淡道:“你这小姑娘也不用故意来讨好于我,我治病救人,向来按照规矩办事,你若是带来让我瞧得上眼的物件,我自然替你治病救人,倘若只是空口白话,说的再多,也不过无济于事。”
苏雪莹心底暗自想着:“这朱神医号称半仙,一般金银珠宝自然难入他的法眼,便是仙器宝剑,恐怕也不大符合他的脾性。但白哥哥的伤势日益严重,怕是除了朱神医之外,再也无人医得,今日说什么也要让朱神医为白哥哥治上一治。”
苏雪莹脑筋急转,拼命想些自己可以拿出什么惊艳的宝物,方才能够打动朱神医。她左思右想,目光随意转动,不经意间看到屋中正中央的一副画,登时心中一喜,暗叫道:“有了!”
只见屋子正中央的大墙上挂着一副画,仔细看去,却是两个老者,在一偏崇山峻岭之间,于一处高崖之下,伴着淙淙的流水,一人抚琴,一人倾听,颇有知音解语之感。侧面写着竖行小字,却是:高山流水,思之如狂。最下方却是落款,写着“张乘风”三字,还盖了戳。
苏雪莹一看便知晓这是“高山流水图,”便立时想起了那个故事。
相传很久很久以前,伯牙善鼓琴,钟子期善听。伯牙鼓琴,志在登高山,钟子期曰:"善哉!峨峨兮若泰山!"志在流水,钟子期曰:"善哉!洋洋兮若江河!"伯牙所念,钟子期必得之。伯牙游于泰山之阴,卒逢暴雨,止於岩下。心悲,乃援琴而鼓之。初为霖雨之操,更造崩山之音。曲每奏,钟子期辄穷其趣。伯牙乃舍琴而叹曰:"善哉善哉!子之听夫志,想像犹吾心也。吾于何逃声哉?"
苏雪莹对故事里的这两位前辈是敬服不已,对他们之间深厚的知音情谊更是艳羡不已。她初看这幅画时,只是觉得眼熟,这时看到落款的“张乘风”三字,忽然全身一震,猛然想到了一件事情!